螞蟻的白日夢(23年農家書屋) 節選

一位對巖畫頗有研究的朋友曾搞過一次惡作劇，在天山旅游區的某一處山壁，他仿照天山巖畫的特點，用石塊敲擊出了野山羊、馬等圖形，幾個月后被人發現，竟爆出了一條不小的新聞。其實也就幾個月的風吹、雨淋、日曬，那些鐫刻在山巖上的簡單線條便有了意想不到的滄桑感和歷史感，有的時候人難免自欺欺人。 但這位朋友也告訴我，阿爾塔米拉洞窟巖畫是1879年在歐洲發現的**個史前藝術洞穴巖畫，之后，歐洲、亞洲、非洲、美洲以及大洋洲的許多國家都相繼發現了不計其數的巖畫，這些巖畫分布在150多個國家和地區，上自舊石器時代晚期，下自當代原始部落，跨越的時代達數萬年之久。 一般來說，巖畫取材自然，貼近生活，多以身邊事物直接入畫，內容豐富多彩。當我在海拔6000米的日土縣任姆棟山上，看到那些據說是創作于大約原始巫苯時期，至公元前三世紀左右雍仲苯教祖師辛饒米沃時期的巖畫時，我竟產生了不小的懷疑。倒不是完全對其真偽提出疑問，而是對巖畫的內容，單個圖像的牦牛、羊、鹿、馬、鷹、鳥等產生了不同的想法。牦牛、羊、馬這些動物在阿里是常見的，只是鳥很少見，有多少次荒漠的遠行，滿眼的蒼黃，真希望有那么一兩聲鳥鳴打破荒野的死寂。那么，此處巖畫上的飛禽，是比照何物所繪呢？難道是因環境的不斷惡化，那時鳥很多而到了我們這個年代就絕跡了嗎？沒有了飛鳥的影子，靠什么點燃想象呢？ 然而時隔不久，我的所有這些質疑都被粉碎了！因為在班公湖我目睹了有生以來遇到的*盛大的鳥的“群眾運動”。 班公湖是一個狹長的湖泊，在湖畔高埠上可以看到那一線藍色延伸到克什米爾地區。湖水就很有神秘色彩，東淡西咸，我國境內為東部湖區，以淡水為主，水草豐茂，游魚密布，而西部湖區則完全是咸水，牛羊不能飲，更沒有魚等水中生命了。多少年來，潮起潮涌，風來浪去，可淡水區與咸水區之間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相隔，使彼此難以混淆。 知道班公湖的人不少，地圖和報刊上也一概沿用此名，但真正的日土縣人卻不高興聽到這樣的稱謂，他們會非常認真而不厭其煩地向外來者提醒和糾正：“班公”是印度語（大約是一方小草甸的意思），藏語應是“措木昂拉仁波湖”，意為“長脖子天鵝”。這大概與此湖的形狀和湖中鳥島多有斑頭雁———當地人稱之為灰鴨有關。 班公湖上的小島很多，*為著名的當屬日土縣境內的鳥島。這座島長不過三百余米，寬約兩百米，遠遠望去仿若一尾曬太陽的游魚露出的脊背。 當靠近它的時候才發現，那是完全被鳥覆蓋、被鳥遮蔽、被鳥占領的島嶼，甚至我看不清小島土地的顏色，滿眼全是灰色、白色和棕色，而這些顏色又不是靜止的，顏色的錯亂和蠕動，讓我在踏上鳥島之前就已經眩暈。 這是怎樣的鳥的王國，我們的闖入蠻橫而生硬。并沒有征詢鳥的同意，更沒有一點點的解釋，人的態度往往把人推到了一個極端，而往往還渾然不覺。并不是什么地方、什么物種都歡迎人的到來，無所不能的人，并非無所不曉。鳥群在我們的頭頂聚集。這是鳥中的男子漢，是鳥的軍隊或者全民皆兵。鳥在阻止我們登島。像B-52轟炸機一樣，鳥群在我們頭頂拋擲著白色的鳥糞，那些通過魚蝦蚊蟲變成的排泄物，在我們的頭上、身上炸成一片斑斕的腥臭。而那些超低空飛行的“敢死隊員”們，直接俯沖下來，用尖銳的長喙襲擊我們的腦袋，誰的帽子就這樣被啄起拋進了水中。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