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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之蔓 版權信息
- ISBN:9787229191658
- 條形碼:9787229191658 ; 978-7-229-19165-8
- 裝幀:平裝-膠訂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雙生之蔓 本書特色
這是一部看完后讓人內心無限波瀾的情感懸疑小說,將科學與倫理緊密結合,探討命運真相的文學作品。
平行時空的真情與抱恨,共享的心跳亦是命運的把戲。在心跳共享的時空,命運的自主權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我生彼亦生,我逝彼亦去,每一天都充斥著不確定,我們該如何面對這忐忑的一生? 莫測的命運回環,融入細膩唯美的真情。作者用細膩的筆觸,描寫了四段轟轟烈烈又至虐至美的情感糾葛,命運戲弄著五人,又撫慰著五人,這究竟是回環命運的殘酷,還是竭力完滿的美好?需要讀者探索。 作者深耕懸疑、情感文學領域,經驗豐富,出版多部熱門作品。作者已出版多部懸疑推理小說,已形成強烈的個人風格,并積累大批擁躉,多部小說已進入影視化階段,將以新形態進入大眾視野。開篇懸疑,以情感敘事,展現極致浪漫。書中設定了一個“同生同死”的一個既古老浪漫又沉重無奈的設定,在此設定下外延廣闊,為全書架構了社會制度、科學研究及情感關系的復雜矛盾。故事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展開,營造了強烈的戲劇沖突。
雙生之蔓 內容簡介
本書是一部情感懸疑小說。未來某個時代,關于“生命耦合”的科學論證已成為社會通識:人類的生命兩兩配對且相綁,生命耦合的兩個自然人同時出生,也會同時死亡。冬陽和季香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個產房出生,青梅竹馬,感情彌堅,從小相信彼此是同生共死的“另一半”。大學畢業前夕季香患上重病,冬陽向季香求婚,此時一條緊急信息發至季香手機:她的生命耦合對象名叫陳湖君,正因遭遇突發事故生命垂危。第二天季香離奇去世。十二年后冬陽生活墮落萎靡,一日在酒吧后巷,一個自稱是他生命耦合對象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兩人回憶起了各自的戀人,揭開了十二年前所有過往的謎底。整個故事架空時代背景,但始終立足現實,探索著人性的孱弱虛妄和良善閃光,既有生死攸關的強烈戲劇沖突,也有一定的人文情懷。
雙生之蔓 相關資料
楔子
平成10年,日本執行了最后一場死刑。
官方副長在內閣會議后舉辦記者招待會:“長久以來,死刑存廢是有關我國刑事司法制度根本的重要問題。勢必應當在綜合考量各種因素,包括國民輿論的前提下,慎重決定。哪怕時至今日,許多民眾仍然認為死刑是應對殘暴罪行的必要手段。我個人也認為,在兇殘犯罪行為接連發生的情況下,對罪行極其嚴重的犯人執行死刑是必要的,廢除死刑是不合適的。然而,進入新時代,隨著新法案的生成,這種考量變得更為難測與無奈。坦率地說,我個人并不知道這個新時代會給我們帶來什么,但我懇切希望我們的國民能繼續長久地保持樂觀和堅強,保持愛和善,從而遠離惡意……無論如何,這是最后一位因為不可饒恕的罪行而被我國的國家司法以強制剝奪生命權作為懲戒手段的犯人。”
被強制剝奪生命權的死刑犯是一個名叫宮崎裕史的“御宅族”,在平成元年被東京地方法院一審判處死刑。從昭和63年到平成元年的一年間,他誘拐并殺害了6名4~7歲的女童,作案手法極其殘忍:性侵女童、口鼻灌強力膠水、焚燒腳掌和拍攝裸照,死后再次污辱;用鋸子割下她們的四肢,吃下其中兩個人的手和腳,最后把她們的尸體焚燒成灰,將遺骸裝進盒子里寄給她們的家屬。
最后一個受害人是一名9歲的女孩,犯人把女孩帶到山上脫光衣服拍照,幸好女孩的父親循蹤跡趕至營救并報警,警方才最終將惡魔抓獲。
宮崎裕史被捕后告訴警方,死者原本可以不用死。
“我問每一個人:‘你會和我一起死嗎?’她們只要回答‘我會’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哪里舍得她們死,因為我也不想死嘛。”
他又說:“我用油燒她們的腳,是想看看我自己會不會痛。雖然我明白可能性比較低,但是畢竟我并不擅長接近同齡人。后來,我也想找年紀接近一些的。”
宮崎裕史被關禁在東京拘置所整10年,在執行死刑前用完了所有的上訴程序,直至廢止死刑的《刑法修訂案》頒布生效前夕,以意志堅定聞名于政壇的時任法務大臣思量再三,最后在執行令上簽下名字。
10年里,宮崎裕史毫無悔改之意,也從未向受害人的家屬道歉。9歲那年曾被拍下裸照,幾乎成為第7名受害人的女孩,因為不堪精神壓力,在17歲生日那天割脈自殺。宮崎裕史聞訊后說:“我有好一陣能遙遠地感到靈魂發抖,我以為真的就是她,我一直這么認為。”他隨即又情緒低落地說,“不過我現在已經確定不是她了,這實在很可惜,因為我并沒有死。”
楔子
平成10年,日本執行了最后一場死刑。
官方副長在內閣會議后舉辦記者招待會:“長久以來,死刑存廢是有關我國刑事司法制度根本的重要問題。勢必應當在綜合考量各種因素,包括國民輿論的前提下,慎重決定。哪怕時至今日,許多民眾仍然認為死刑是應對殘暴罪行的必要手段。我個人也認為,在兇殘犯罪行為接連發生的情況下,對罪行極其嚴重的犯人執行死刑是必要的,廢除死刑是不合適的。然而,進入新時代,隨著新法案的生成,這種考量變得更為難測與無奈。坦率地說,我個人并不知道這個新時代會給我們帶來什么,但我懇切希望我們的國民能繼續長久地保持樂觀和堅強,保持愛和善,從而遠離惡意……無論如何,這是最后一位因為不可饒恕的罪行而被我國的國家司法以強制剝奪生命權作為懲戒手段的犯人。”
被強制剝奪生命權的死刑犯是一個名叫宮崎裕史的“御宅族”,在平成元年被東京地方法院一審判處死刑。從昭和63年到平成元年的一年間,他誘拐并殺害了6名4~7歲的女童,作案手法極其殘忍:性侵女童、口鼻灌強力膠水、焚燒腳掌和拍攝裸照,死后再次污辱;用鋸子割下她們的四肢,吃下其中兩個人的手和腳,最后把她們的尸體焚燒成灰,將遺骸裝進盒子里寄給她們的家屬。
最后一個受害人是一名9歲的女孩,犯人把女孩帶到山上脫光衣服拍照,幸好女孩的父親循蹤跡趕至營救并報警,警方才最終將惡魔抓獲。
宮崎裕史被捕后告訴警方,死者原本可以不用死。
“我問每一個人:‘你會和我一起死嗎?’她們只要回答‘我會’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哪里舍得她們死,因為我也不想死嘛。”
他又說:“我用油燒她們的腳,是想看看我自己會不會痛。雖然我明白可能性比較低,但是畢竟我并不擅長接近同齡人。后來,我也想找年紀接近一些的。”
宮崎裕史被關禁在東京拘置所整10年,在執行死刑前用完了所有的上訴程序,直至廢止死刑的《刑法修訂案》頒布生效前夕,以意志堅定聞名于政壇的時任法務大臣思量再三,最后在執行令上簽下名字。
10年里,宮崎裕史毫無悔改之意,也從未向受害人的家屬道歉。9歲那年曾被拍下裸照,幾乎成為第7名受害人的女孩,因為不堪精神壓力,在17歲生日那天割脈自殺。宮崎裕史聞訊后說:“我有好一陣能遙遠地感到靈魂發抖,我以為真的就是她,我一直這么認為。”他隨即又情緒低落地說,“不過我現在已經確定不是她了,這實在很可惜,因為我并沒有死。”
那個女孩的父親隨后也跳河而死。
正是這些讓舉國民眾深感震驚和憤怒的事實,讓法務大臣下定決心簽下自己的名字。他簽署死刑執行令后就辭職了。
執行令傳真到達的一個小時以后,宮崎裕史在東京監獄被執行絞刑。官方通報在24小時以后對外公布。
那是初夏的一天,白天,上百名身穿黑袍,眼蒙黑布,脖子上纏繞打結麻繩的抗議者集結在街頭游行;夜里,熱氣散去,在日本各地乃至其他一些國家和地區,難以計數的民眾自發點燃圍成圓圈的白色蠟燭,或者在靜靜的小河里放下紙船——以祭奠另一個因為失去生命權而死去的無名的人。
宮崎裕史被執行死刑時34歲,一些溫和派的社評家表示,那位以結束自己政治生命為代價簽署最后一張死刑執行令的法務大臣品格是高尚的,事實上他已經悲天憫人地考慮了另一個人的未來處境,畢竟關于知情權的法案也已箭在弦上……或許這已經是在人類全面步入名為“另一半”的新時代之前的最好安排。
第一章
季香和冬陽
1
湖邊有一片潤濕的高地,那里遍種莖葉細長深綠的花卉,如果時間對了,每一株花都將變成一抹煙火般的艷紅。
“你好,我叫麥季香。”
頭戴白色漁夫帽的女孩從畫板后面抬起頭。
“你好,我叫田冬陽。”
男孩穿著尖頭黑皮鞋和立領白襯衣,臂彎上搭著西裝外套,12毫米的圓寸頭用發蠟抹得整整齊齊。綴著傍晚露水的草尖剛剛沒過他的褲腳。
季香看著那個走近的男孩油閃閃又沾滿泥巴的鞋笑:“你穿的鞋子不合適郊游喲,不過有露水,看來明天會是個晴天。”
“這里沒有船吧?”冬陽彎身看了看支在湖岸邊的木畫板,又抬頭眺望,“這里也看不到海。”
油畫紙上厚涂的藍天白云顯得氣氛沉悶,一艘大帆船歪歪地擱在岸邊,扎入亂石地的船身黑黝黝,高聳而狹長,收了帆的兩根杉木桅桿像探照燈的光一樣直射天際,把站在船底的水手顯得更小個了。
季香說:“我在臨摹《退潮的費康海上的船》。”
“從某些角度來說,看著像一把3層樓高的柴刀。”冬陽評價說。
“這個比喻可說不上有審美力。”
“我也沒說過我有,不過所謂另一半,就是互補的意思。”
“誒,有頭一回見面就這么說話的嗎?”
男孩聳聳肩:“看你怎么想,用流行的話說,大概率我們都在等另一半提前出現。”
帽檐潔白的女孩忍不住抿嘴笑了。
這是星期六的下午,季香先到了市立美術館。這一天有一個“船系列”的油畫展,季香上午待在學校圖書館準備研究生考試,下午乏了就決定去看展。她身穿花苞袖口的衛衣和鵝黃色的百褶裙,背著帶《夏目友人帳》貓老師掛飾的雙扣小背包,這是她的日常裝束。她在莫奈專館的長椅上坐了半小時,突然心血來潮。季香當即在美術館的商店買了畫板、畫紙和顏料,交錢時又拎起一頂擺在掛架上的漁夫帽。她坐出租車來到湖邊,在草地上把畫架展開,天色暗下起風的時候,她一手按住帽檐,一手揮舞著畫筆。
聽見身后傳來青草向兩邊分開的柔和聲音,季香轉頭回看,就此和冬陽不期而遇。
“我以為你在畫花。”男孩駐足說。
“嗯,原本想畫的,可惜花期已經過了。”
湖邊種著秋彼岸,艷紅的曼珠沙華只準時在秋分前后三天開。彼岸花的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花開時節湖岸會連成一條火照之路,但在冬季的12月只有肅肅的深綠。
“不急,”冬陽說,“再過三個月就到春分,到時再來就是了。”
季香點點頭,笑起來:“你說得對,它們一年開兩次……也叫兩生花。”
“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兩生花是指一蒂雙花,同時開放也同時枯萎。”
女孩笑:“你知道這個傳說?”
男孩把手插進西裝褲兜,認真地說:“我知道現在不是傳說。”
季香開始安靜地收拾畫板,湖面泛起皺皺的波紋。
男孩問:“要走了嗎?”
“嗯,天黑了,看樣子要下雨。”
“不要緊,我帶了傘。”
季香吃驚地望著對方。
雨點簌簌飄降,湖的彼岸籠罩在青色的迷霧中。
冬陽不知從哪里掏出把折疊雨傘,將紛紛的水滴擋在方寸大的篷布之外。兩人擠在濕漉漉的湖水旁邊,畫架在草地上隨風晃動。
“下雨果然還是有些麻煩,幫我打一下傘。”冬陽把傘遞過去,騰出了手。
“干嗎呢?”季香咬住嘴唇。
“我找到你了。”冬陽對季香說,黃昏湖岸的雨淅淅瀝瀝。
“你是說今天嗎?”
“才不是,時間長著呢。”
冬陽伸手從西裝口袋里翻出戒指。
“現在可以把傘給我了。”
季香涌出淚水,她從看見冬陽身穿正裝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他會向她求婚。
* * *
在小學四年級或者更早的時間,冬陽和季香就相互有一種認定。
10歲生日的前一天,他們約定放學后各自把生日禮物放進對方的書桌抽屜,第二天上學兩人就能拿到禮物。然后兩人又發現還有更好的辦法。
“我們可以交換書包背回家呀,這樣不用等到明天就能看到禮物了。”女孩先提議。
男孩爭強好勝,說:“是我先想到的!我說反正作業做完了。”
女孩笑著說:“最重要的是爸爸媽媽不會發現,但是不到12點不準打開偷看喲!”
“知道啦,我調好鬧鐘塞被子里。12點我們同時打開。”
冬陽和季香興沖沖地交換彼此的書包,他們先到學校門口的小賣部用兩根吸管喝完一瓶豆奶,然后一起騎自行車回家,駛過鐵軌、駛過海堤,直到駛上長長的坡道,在最后一個岔路口分別。他們走進家門,雙方家里人一點沒察覺他們背回來的是別人的書包。
兩個孩子把書包擱在床頭,他們興奮難耐,好幾次想提前打開看禮物,當然還想看對方的書包里都有些什么,但后來還是忍耐下來。
關于“同時”的約定充滿了魅力。
12點的鬧鐘響起,兩個孩子在黑乎乎的臥室里從床上一翻而起。
撕掉禮物的包裝紙,映入眼簾的都是對方的日記本——一種異乎尋常的美好和堅定注入兩個孩子的心田。
* * *
冬陽和季香都出生在華東的一個海濱小鎮。他們的母親在同一個產房,都是凌晨時分開始陣痛,后半夜開到5指,被護士前后腳推進產室,兩個母親豎起大拇指相互打氣,兩個父親等在走廊里嘮嗑。第二天,兩個父親在保育室隔著玻璃看嬰兒洗澡時又碰見了,兩人熟稔地打著招呼,一聊你家是男孩,我家是女孩,再一聊你家是6點18分出來,我家的只晚了3分鐘。
兩個父親倒不算熱衷社交,說了兩句相互恭喜的話就抱著孩子道別,但回來后都把事情和老婆說了,所以兩個母親能下床后就開始到隔壁房串門。兩個母親一聊,話比前日并頭躺在產房時更加投契,而且發現兩家原來還藏著更多的緣分。他們兩家都住在海岸邊的坡道上,實際算是鄰居,房子都朝東,早晨都能看見破曉,夜里都能望見燈塔。兩個母親都笑逐顏開。
兩個父親也聊,冬陽的父親田康建在供銷社上班,本科學歷,連續幾年都因為業余時間搞發明創造而拿了單位的先進個人獎;季香的父親麥大倫是船廠的設計員,國家二級技師,也有一張大專文憑。一碰之下,兩個父親心里都感覺很踏實,又松口氣。
所謂“另一半”的時髦說法那兩個父親都不盡信,但須得做好心理準備,門當戶對是老祖宗教下的“法寶”。
* * *
時值破舊革新的騰飛時代,伴隨對自由戀愛的推崇,“另一半”等舶來詞也進入公眾認知。無論是從社會觀念,還是從信仰來說,大家開始不信“上帝造人,然后一劈為二”的那一套,尊重知識、相信科學是當時的潮流。
畢竟彼時的主流科學界已然達成共識——其他動植物暫時不好說,但人類的生命確實是一分為二的。這里面大概涉及人類獨具的“觀測意識”,也就是靈魂一類的概念,所以諸如“量子糾纏”等介乎科學和玄學之間的神奇現象,被人們所津津樂道,并被當作類比物。總而言之,在可證偽的科學范疇和統計數據的支持下,人類被證實早在胎兒狀態,兩個獨立個體會在同一時刻誕生叫作“意識”或者“靈魂”的事物——通常是在12周時——這個時刻使得他們在法律意義上被界定為人。
而基于原理尚無定論的糾纏力,這份同時降臨的生命將同時終結。
所以這好比是兩個個體共享一份生命,是生命的一分為二。
由此人們明白,原來人生于世間是兩兩為對、綁在一起的。
而科學再進展些年頭,人類的基因圖譜也畫出來了,其中一段序列一目了然,就像出廠產品的編號一般——于是另外一件事也變得明明白白:只要想找,每個人都能夠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 * *
決定結伴一生的人厭惡“誰先走”的問題,所以哪怕拋開緣分天注定的浪漫說法,和自己寫進基因里的“另一半”同結連理,一起生活一起死去,毋庸置疑是個上佳的選擇。
在冬陽、季香的父母談婚論嫁的年代,條件說不上成熟。那時候國門剛剛打開,人們對包括“另一半”在內的新鮮事還停留在暢想的層面,何況所謂“另一半”也不分男女……只不過,人類對于浪漫的希冀是與生俱來的,相比對于其他社哲問題的思考也要超前和熱切得多。就父輩而言,更是容易將未竟的夙愿投射到下一代身上,所以冬陽和季香兩家自然而然地交好,口上說著“真是有緣啊”,心里也想著“說不定真的是”。兩家人定期走動,節假日相約出行,兩個孩子也就從小玩在一起。
季香和冬陽于二月二日同日出生,既是冬末也是早春,冬陽父母給兒子取名田冬陽,季香父母給女兒取名麥季香,這并未約定,事后兩邊父母都驚訝說:呀,這兩個孩子的名字合在一起真像一幅畫!
說來也神奇,這兩個孩子只有幾個月大剛剛能坐穩屁股的時候,家長們把他們放在帶圍欄的小床上,讓他們相對而坐:冬陽會呆呆久久地望著季香,過了片刻,女孩就伸出小手摸在男孩的額頭上。
那一幕兩個母親感動得想哭。
* * *
有些事,孩子既不懂也懂。
冬陽和季香上幼兒園的時候坐同桌,排隊做早操時手拉手。有一回班上老師搞有獎競賽問答,孩子們答對了就貼一顆星星,集齊7顆星星可以換一個手指玩偶。冬陽和季香都有6顆星星時,上課再回答問題,冬陽指著身旁大聲說:“老師,季香舉手了;老師,你叫季香。”老師反而叫冬陽回答問題。冬陽答對了,老師卻說答錯了。后來季香集夠7顆星星,下課高高興興地找老師領獎品,老師說,剛才你沒叫老師好,星星全部摘掉,季香就哭了。5歲的冬陽沖上去踢老師的腳,老師把他一把推開。直到長大以后,冬陽才得悉當年那個幼兒園女老師的婚姻狀況很糟糕,她深深妒恨青梅竹馬的感情彌堅。冬陽找到那個老師的住址,在她家門口撒了一泡尿。
上小學的頭兩年,班上同學給冬陽和季香取了一個組合綽號,進進出出都朝他們大聲唱:“甜麥圈、咸麥圈……”那兩年,兩個孩子就相互不理睬了。他們各自扎進自己的朋友圈,遠遠看見要么互做鬼臉,要么別頭就走;有時男孩子搞惡作劇,把包括季香在內的女孩子欺負到哭,冬陽也參與其中。二年級的夏天,冬陽的父親給兩個孩子送了同款的書包;季香的媽媽則往兩個孩子手里塞了10塊錢,讓他們一起去文具店買想買的文具。冬陽和季香一前一后地走,他們走進文具店,季香買了一本粉紅色的筆記本,她說從今天開始要寫日記;冬陽不服輸,選了一本藍色的筆記本,哼哼說他也要寫……
他們用鉛筆歪歪斜斜地寫了兩年日記后,不約而同地把稚氣的話語當作禮物送給對方。那時候,他們比同齡人更早擺脫了異性疏遠期,在班上的同學們剛開始學會兩兩成對地傳遞小紙條之前,他們就已經回到了對方身邊。他們在放學路上的拐角相約,然后一同騎自行車駛過鐵軌和堤岸,直到海邊坡道的盡頭才分別。他們迎來共同的第10次生日。
在一本紅一本藍的日記本里,冬陽和季香不約而同地寫著:“翻來翻去發現每一天的日記里都有你呀,真煩人,所以日記也給你看看吧……明天再見。”
許多年以后,當他們業已成人,發現從很早很早開始直至終身的未來——即便在相互轉身不見的日子里,他們每一天的生活都包含對方。
2
也許對于冬陽和季香來說,青春的波折不值一提。
他們打小就親近。12歲那年他們打著手電筒走到海邊,當屹立在半島對岸的燈塔開始旋轉發光,冬陽也揮舞著手電筒,朝過往的船喊:“這邊——這邊——”年幼的孩子,總幻想自己能發出比別人更亮的光。季香捂嘴笑著坐在冬陽身邊,或者陪著他喊。喊累了,他們走近一塊古老巨大的礁石,幾只毛色各異的野貓蜷趴在上面打瞌睡,季香望著那些眼睛發著森森熒光的動物,扯著冬陽的手想走;但冬陽朝它們擺手:“嗨嗨,今天能給我們讓個位置嗎——”那幾只野貓慵懶地抬頭瞅了兩個孩子幾眼,便伸伸懶腰、然地跳開,消失在漆黑的海灘高高低低的巖石狹縫里。
巖石迎潮的一面又平又白,冬陽讓季香幫他打著手電筒,他交疊左右手,在石頭上映照出小狗和兔子的影子。季香為自己剛才露了怯意不悅,此時要拿回“控制權”,哼哼笑著說:“這兩種最簡單了,我會更厲害的。”女孩比男孩早熟。冬陽只瞪著眼睛說:“好呀,那你教我。”手電筒又換到冬陽手里。季香的雙手白皙纖細,翻動時好看得像盛開的水仙,她做了老鷹、鱷魚、鴕鳥和公鹿的影子。冬陽看得目不轉睛。季香回頭問:“喜歡嗎?”冬陽木呆呆地點頭。季香呵呵笑:“是不是只看一眼就特別喜歡?”冬陽莫名其妙羞赧起來,別扭地說:“也算不上特別喜歡啦……”季香說:“我還知道兩個人一起做影子呢。”
“兩個人?”
“嗯,就像剪紙畫那樣的,兩個小人頭碰頭貼在一起。要不要試試?”
“那誰來打光呀?”
“有燈塔的光,我們等燈塔的光轉過來就可以了。”
“對岸這么遠能照到嗎?”
“可以的。”
“那好吧。”
冬陽和季香找著燈塔的光芒所及之處,又等待著。當那遠在彼岸的旋轉的白光投向他們時,耀眼奪目,他們背過身,兩個無猜的身影緊靠在一起。
* * *
上初中前的暑假,季香有一回因為心臟不適而住進醫院,冬陽天天往季香床頭跑,陪了一周,男孩指著自己的胸口說,我的心臟可以給你呀!季香沒好氣又正兒八經地解釋:“醫生說這叫竇性心率過緩,運動員也會有,說明我的心臟比你的更強壯——”但說完還是笑嘻嘻地讓冬陽坐在床側緊緊握住她的手。
冬陽和季香在中學分在不同的班,但他們下課時常串班,放學了在校道上并肩走,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而這個階段,家長們顧慮重重。
對于青春期孩子的自控力,做父母的總是憂心,進度會不會太快了?孩子的人生路還長著呢——實際上,他們真正考慮的是其他選擇。
冬陽家的條件起初要優于季香家。冬陽的父親田康建是縣供銷社的干部,母親黃鳳娥則是衛生院的主管護師,兩人在“五四獎章”表彰會上認識,結婚時在鎮上享有郎才女貌的美譽。田康建在供銷社一干20年,官至科長,也只到科長了。后來供銷社一度改制、重組,一些人調到股份制企業,或者直接下海,領導也問過田康建想不想去開辟個新天地,田康建沒敢去;后來又趕上公職改革,縣供銷社的科長實際是股級,田康建45歲前沒評上副主任,到頭了仍是事業編制,沒能搭上參公的末班車。而黃鳳娥因為一次醫療事故被牽連,追責受了處分,多年來職務沒動彈過。
反觀季香一家,季香的父母原來都是國營船廠的工人,雙職工,父親麥大倫在設計部畫圖紙,母親廖穎是描圖員,聯姻都沒出一個部門;后來船廠破產,夫妻也一同下崗。廖穎學歷不高,但頭腦靈活,當時航運業隨著改革開放的大潮蓬勃發展,船廠倒閉不過是“國退民進”的新常態,很快有合資船廠向技術過硬的麥大倫拋來橄欖枝,但廖穎卻提出不如自己干。兩夫妻又拉上幾個技師,合伙辦了一個工作室,專做船舵部件的設計,她負責跑外聯接活,丈夫仍舊畫他的圖。因為業務聚焦,工作室很快在細分市場站穩了腳跟,幾年后又成立了設計公司,有了自己的品牌,在龐大的制船產業鏈條里分到中上游的利潤。
那些年,季香的家境高低變化,一天一個樣,創業期的驚心動魄和所接觸的廣袤世態,也讓季香父母和冬陽父母的交流里多占了談資,兩家人串門或出游,嘮嗑的話題總無可避免地落在季香家一方,因為冬陽家這邊實在乏善可陳。一開始冬陽父親以職稱自居,還能裝模作樣地指點一二,后來就再搭不上話,也羞于開腔了。再后來,兩家人也聊不了其他,只能聊孩子。回過頭來,已結緣相識十余年的兩家人都在心里想,原來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圍著孩子轉,圍著一個純粹的假想轉,其實兩家人也沒什么交集,沒多少交心。這么一想,就覺得徹頭徹尾都是幻覺,很是荒謬。
先是季香的母親廖穎開始把女兒往回拉,季香長得漂亮,越大越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她人生的路還長著,未來的女婿完全可以在某個商業或者政治領域找。至于冬陽這孩子呢,學習成績一般,估計只能考個二本,雖然從小看著長大,但搞不懂性格怎么會越大越毛躁,有些舉止很粗鄙,嘴巴更是很早就不甜了。廖穎先是不準女兒夜歸,然后花錢請幾個女同學和季香交好友,下課簇擁著,放學了拉季香一道走。到了初三學校辦晚自習,廖穎又給季香請了家教,晚自習得到特批不用去;另外周末也上各種學習班。那時候,兩家已經漸漸不再走動,季香一家也早已搬了家,季香和冬陽上學放學兩個方向,廖穎挺得意,覺得把兩個孩子能在一起的時間都占完了。
至于冬陽的父母,雖沒有動心眼使絆子,但對兩個孩子的關系表現冷漠,口上說著不咸不淡的話。有一回家里親戚聚餐,飯桌上有親戚笑談冬陽和季香的事,田康建一臉不悅地打斷,說:“孩子們還小,說這些干嗎。”那親戚是賣雜貨的,以前請托過田康建的關系,連忙賠笑說:“就是說說而已。”田康建冷冷地說:“說多了他們都不知道丟人了。”隔了一會兒,冬陽母親黃鳳娥插科打諢:“冬陽上幼兒園時那個班主任啊,和老公就是青梅竹馬,結果后來鬧離婚,鬧得特別兇,女的把男的抓得頭破血流,連警察都上門了。”席上的親戚都附和。田康建轉頭對埋頭扒飯的冬陽說:“你也不要一頭熱!”
于是,上初三的冬陽跑到那個女老師的家,又在門口撒了一泡尿。
* * *
對于母親的安排,季香都答應,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
考完中考,廖穎給季香報了一個出國的夏令營,季香在歐洲把博物館、藝術館和歷史古堡看了一圈,整個暑假和冬陽都沒見上面。高中開學,季香上了市里的實驗中學,冬陽還在縣普通中學,兩人走進了不同的校門。
時間和空間都隔離了,兩家人也就徹底斷了往來。到高中又過了一年,廖穎有一天不以為意地說:“好像好久不見冬陽了呢。”季香點頭:“是啊,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廖穎假模假樣地問女兒:“你們兩個現在關系還好吧?”季香笑笑說:“挺好的呀。”那笑容讓廖穎心慌起來:“什么叫挺好的?”
“就是和以前一樣,媽媽放心。”
當母親的徹底亂了:“什么意思,你們現在還見面?”
“我們什么時候沒見面了?”
“你們……不是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嗎?”
17歲的季香定定地望著她的母親,眼神里沒有怨懟,語氣也平淡如常。
“我和冬陽不需要每天見面呀,從出生到現在,我們一直在一起——仿佛過了一輩子。”
廖穎被這個年輕女孩的話驚住,她心頭震蕩而溫熱,有一種中年女人關于甜蜜和恒久的感動暗里蘇醒。她說不出小孩子懂什么一輩子的話。她想起那個久遠的料峭凌晨,那年的早麥在2月已經抽穗,她和冬陽的母親并頭躺在產房,然后相互豎起大拇指;當她們各自抱著幼小得不像話的嬰兒再見面時,聊著聊著都紅了眼眶……
一轉眼,兩個孩子相遇已經17年了;而他們的父母也轉眼猶如一生。
* * *
季香的父母從相親到結婚不到3個月,可以說季香有多大,就是他們在一起有多久。
廖穎和麥大倫兩人參加工作時都被分配在船廠的設計部,一個畫圖,一個描圖,算是工友。但麥大倫性格內向,躲在稿紙山里從不抬頭,廖穎都不認為他能說出她的名字。相比之下,廖穎卻是一個伶牙俐齒的靚麗姑娘,當部門主任提出給她介紹對象時,廖穎說想和繪圖室的麥大倫處處看,部門主任不禁驚詫不已。廖穎說:“我想選一個知根知底的。”
在部門主任的牽線下,麥大倫和廖穎看了幾場電影,電影結束兩人會在街邊吃一碗云吞面,廖穎說:“這面還沒我做得好,下次到我家吧,我給你做飯。”麥大倫紅著臉答應。廖穎是那種決定了就不猶豫的人,兩人處了2個月,她問麥大倫喜不喜歡她,是不是特別喜歡,麥大倫支吾半天說不出來,只說:“你做的糯米飯特別香……我特別喜歡。”廖穎又問:“那想不想和我結婚?”麥大倫這次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兩人拉了一車木頭做家具,就把婚事辦了。
到季香7歲那年,船廠破產,兩人雙雙下崗,麥大倫蹲在家門口抽了一夜煙,回房間親吻了妻子和女兒的額頭,第二天穿上結婚時買的西裝,背著一口袋圖紙和零件,坐車到更遠的城市找工作。那個不善辭令的男人走了很多地方,硬著頭皮和很多人交談,工作仍沒有落實,但有一家民營公司提出要買他的圖紙,麥大倫沒答應,那公司又說買他的零件,麥大倫知道那公司打的是逆向開發的算盤,本來想拒絕,但考慮到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最后咬牙把零件賣了。回到家,他把幾百塊錢交到廖穎手里,問妻子:“你后悔嗎,跟了一個沒本事的男人?”廖穎說:“一輩子都不后悔。”
后來,一家中外合資的船業公司主動找上門,給出的職務和待遇都不錯,麥大倫很開心;但廖穎已經捕捉到市場經濟的規則,她問那家合資公司能不能以外包方式和他們合作,對方回答:“那更加歡迎,委托設計和出讓專利都歡迎。”于是廖穎聯系了幾個船廠的舊同事,商量一起辦工作室,幾個同事的熱情比想象中更高,他們莫名對麥大倫和廖穎的這對組合充滿信心。原本廖穎想過找冬陽家借點本錢,麥大倫搖頭不同意,沒想到幾個老伙計都積極,大家一起湊了錢,事就辦了起來。工作室成立初期,零件打了樣板,麥大倫想自己背著去拓展業務,廖穎說:“這些事我來跑,你專心畫圖,專心做你喜歡做的事。”兩夫妻同甘共苦,風里來雨里去,10年時間把事業做上軌道,把小舟做成大船。
公司經營穩健后,廖穎就把業務交給別人打理,基本不出差,幾個老股東勸她:“穎姐你還得多掌舵,下個星期到國外辦展,幾個合作商都問你去不去。”廖穎說:“我哪出得了國,老麥天天蹲家里畫著呢,我不得給他做飯啊?”幾個老伙計都苦笑:“老麥就好這個。”廖穎笑說:“可不是,他就好畫畫,而我就好給他做飯!”
有一回,季香問母親:“爸第一次吃你做的飯是什么時候?”廖穎哈哈說:“那可早了,剛到船廠上班的時候,我就給部門的同事派糯米團子,你爸天天窩在繪圖室里畫呀畫,經常連中午飯都不吃,我也不好單單給他一個人帶飯吧?”季香問:“你是不是早就看上爸爸了?”廖穎哼哼說:“算是觀察了不短的時間吧,不然怎么說知根知底呢?和你說吧,你爸年輕時戴著大圓框眼鏡,鼻尖抵著畫紙專心致志的樣子,最帥了。”
* * *
廖穎答應季香繼續和冬陽在一起之前仍然不太甘心,她指派丈夫和女兒再談談。
麥大倫難得走出畫室,陪女兒到海邊散步。幾年前,季香一家已經從建在坡道盡頭的船廠員工宿舍,搬到建在海灣里頭的高檔住宅區。房間仍朝東,早晨仍能看見破曉,夜里仍能望見燈塔。
兩家人拉開的距離在大海的寬闊面前不值一提。
小區路一直修到海邊,兩盞石龕燈駐在木棧道和沙灘的交界口,像一對守望人。遠處潮濕的海灘擱著老舊的木船,商品房征地開發的時候,有一個國外設計師給了意見,海灣盡量保留原貌,現在就成了景觀。季香時常戴著漁夫帽到海邊支起畫板畫畫,最喜歡臨摹莫奈的《退潮的費康海上的船》。她在巴黎的馬莫丹美術館看過一次真跡,只看一眼就特別喜歡。
季香笑嘻嘻地對父親說:“爸,你和莫奈都喜歡畫船,如果不是你用鉛筆,他用油漆,你的畫肯定比他的更值錢。不,在媽媽心里你的畫值錢多了。”
麥大倫不禁赧然,他知道女兒遺傳了母親的機敏,總能掌握話語的主動權。
站了一會兒,父女二人看見夕陽映紅了天際,海潮金光蕩漾,落日漸漸靠近它揉碎了形狀的倒影,仿佛一旦接觸兩者都會融化。
麥大倫想了許久后,決定直白地勸女兒:“季香,你和冬陽雖然同一天出生,但也不代表其他……世上很多事比我們想象的復雜,社會也不太平,還有你媽聽到消息,國內的知情權條例已經準備征求意見了。”
季香抬頭問:“爸,什么是生命耦合對象?”
“這個,我也不懂……”
“一同降生也一同死去的兩個人,對嗎?”
“說法是這么個說法吧。”
“爸,如果媽媽死了,你會不會也不想活?”
麥大倫皺起眉頭,這話太重了,他想批評女兒,卻迎上了女兒堅定的眼神,那眼神和她母親一樣不猶豫,也和她父親一樣認真。
于是那個男人推推鼻梁上的鏡框,認真回答:“嗯,沒有你媽,我想我活不下去。”
季香微笑說:“那不就結了。”
女孩的父親問:“這話是冬陽說的嗎?”
“我們都說了,就是倒數那天晚上。”
麥大倫沉默了一會兒,看紅色的太陽已沉入大海,靜靜點頭:“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
* * *
千禧年的除夕,季香對母親說她晚上不回家,要到廣場倒數。
廖穎問:“和冬陽約好了嗎?”
季香笑笑搖頭:“沒有約好,我們好久沒見了。”
季香騎著自行車出門,在廣場入口的牌坊那兒停下車,琉璃瓦面的牌樓燈火通明,靠近廣場中心的音樂噴泉則人山人海,黑壓壓一片。
這時季香看到一只流浪貓縮在牌坊的一隅墻角,它似是想穿過人群,但面對密密的腳步又不敢。
季香朝小貓走過去,冬陽從身后走上來,比她快一步伸手抱起貓。冬陽大邁步穿過人群,把流浪貓放在與自由連通的草叢,小家伙轉身而去。
男孩此時轉身,舉手打招呼:“嗨。”
女孩笑嘻嘻地說:“你也來了。”
“我能聽見聲音啊——我猜到你媽今天會放行,我還猜到你會猜到我猜到,這叫心有靈犀。”
“這叫知根知底。”季香捂嘴笑,“你不能到噴泉那頭,等倒數的時候再叫我嗎?”
“想是想過,但人太多了,我可保證不了一定能找到你。”
“但是這樣更心有靈犀喲。”
“好吧,我下次試試。”
冬陽和季香牽著手沿著廣場的湖岸一圈圈漫步。零點臨近,他們一起走進人海。激光投射在橫跨半個湖面的噴泉上,灰色的水幕沖上夜空,天和地都是水聲和光芒。代表時間的數字也在天地間跳躍著,四面八方人潮洶涌。
季香說:“你好呀,我叫麥季香。”
冬陽說:“你好,我叫田冬陽。”
季香說:“好巧喲,我們的名字合在一起,剛好像一幅畫。”
冬陽靜靜地看著季香,季香問:“是不是只看一眼就特別喜歡?”
冬陽說:“喜歡是喜歡,但是說‘特別’還需要等等。”
“需要更長的時間進行檢驗?”
“嗯,再過10秒鐘。”
倒數結束,跨越世紀的鐘聲敲響,冬陽和季香擁抱接吻,那吻比一生的時間更長。
冬陽說:“和你說,我從下午5點就守在你家樓下了,看見你出門,我一直跟著你。”
季香說:“我猜到了。”
冬陽大聲說:“麥季香,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
廣場的盡頭煙花轟然升騰,在擁擠的人海里,很多人都喊著相同的話。
18歲的季香緊緊抱著她的戀人。
* * *
千禧年過后,世界在一種象征意義中終于全面跨入新的時代。伴隨全球經濟走出金融危機的陰霾,重新進入高速發展的軌道,新一輪全球化浪潮進一步“推倒”各國疆界。
但在此之外,人間除了忠貞的愛情還有永恒的紛爭。元旦那天,多國呼吁取消極刑的民眾再度涌上街頭,在政府門前聚集,有的甚至演變成暴亂。
幾年后,伴隨死刑制度在大多數國家廢止,甚囂塵上多年的知情權法案,即民間俗稱的“另一半通知書”也陸續在各國實施。
許多熱戀的情侶都深感時鐘嘀嗒在走,覺得時間緊迫,但不包括冬陽和季香。
雙生之蔓 作者簡介
葵田谷,作家,編劇。
華語原創小說榜最受歡迎作品獎得主,天涯論壇全國小說征文賽亞軍,懸疑公眾號“沒藥花園”聯合作者。
著有長篇小說《雙生之蔓》《第七位囚禁者》《原生之蔓》《看不見的薔薇》《月光森林》《告密者》,中長篇小說集《金色麥田》,案件分析集《沒藥花園案件:罪惡追蹤》等。
多本小說售出影視版權,其中《看不見的薔薇》已預定愛奇藝《迷霧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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