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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茶商 本書特色
清末民初,英國的東印度公司掌控印茶,洶洶入藏。 雅州邊茶被奪利困陷,又遭當地軍閥攤派苛稅,以茶為生的城,風雨飄搖。 且看烈女義士、忠仆摯友如何挽邊茶狂瀾于既倒,彰顯大義盛音于亂世之秋。 一部具有史詩韻味,又充滿川西地域風情的歷史小說。 茶馬古道上重溫章回體小說故舊筆風。
大茶商 內容簡介
本書是川人楊紹淮先生新作,一部關于雅州茶商天德公的長篇小說。講述了清末民初,英國的東印度公司掌控印茶,洶洶入藏。企圖用印茶侵占藏地人心,達到不可告人之目的。長銷藏地的雅州邊茶被奪利困陷,又遭當地軍閥攤派苛稅,這座以茶為生的城風雨飄搖。雅州zui大茶商天德公姚仁德,為商會出頭被軍閥設計陷害。留洋的兒子姚子君回家奔喪,本不欲接手祖業,經藏地高僧點撥,為民族大義而留下。之后,他運用現代的商業運作,以精誠的奉獻精神,攜手雅安藏茶業一致抵抗英國分裂西藏的企圖……
大茶商 節選
一 公元一九一二年春末,一個雨后晴日,在雅州西校場的兵營里,操場上一教官正在訓練新兵,新兵列成兩個方隊,跟隨著口令,操著正步,不停地向左轉又向右轉。崔旅長一身戎裝,由副官方玉堂陪同,站在場邊觀看。 崔旅長在川東同吳佩孚打仗有功,把清朝推翻后,四川省督軍府派他坐鎮雅州,官銜是川邊鎮守使。看見又招到一批新兵,隊伍擴大,心頭正高興,忽然,一個人朝他匆匆走來,湊到身邊,神秘兮兮地一陣低語。 方副官認識此人,他叫侯興,清朝時是縣衙門的師爺。當初來接管政權,崔旅長見他能說會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地方的情況也精通無比,便沒叫他滾蛋,還在鎮守使的衙署里給他安了個差當。他的話還沒說完,崔旅長就火了,抬頭瞪眼怒道:“姚仁德他想造反?不想活了是不?”立馬轉身命令方副官,帶人去三官祠茶商會館,把姚仁德綁了。方副官瞟了侯興一眼,問他出啥事了?侯興先看了看崔旅長的臉色,然后才轉過身來說,是天德公茶號的老板姚仁德,正帶領雅州六十八家茶號的人在三官祠茶商會館聚會,密謀抗捐罷市,要求衙署免了他們的勞軍捐。方副官一驚,擔心的事到底發生了。 副官方玉堂是個學生出身的年輕軍官,說話斯文,喜歡講道理。五天前,崔旅長又招募了二百新兵,為了他們的軍餉,決定再從茶商身上想辦法。于是又取了個名目,叫勞軍捐,讓衙署通知商會,攤派到各家茶號的頭上。自跟著崔旅長上任以來,不過大半年時間,就給茶商派了四次捐。古話說官逼民反,這樣做不能不說是做得太過頭了。再說了,眼下的這鎮守使衙署,可是推翻了清朝,才建立起來的革命政權,如果為了派捐就逼得茶商們鬧起事來,豈不是同革命唱對臺戲嗎?傳到省督軍府去,于崔旅長的名聲也不好聽。他鼓起勇氣,決定要勸崔旅長:“旅長,咱們去隨便抓人,怕不合適吧?” 崔旅長一愣:“怎么不合適?” 方副官:“距上次派捐不到兩月,咱們又派……” 崔旅長的臉立馬一沉:“這么說,你也嫌我派多了是嗎?” “旅長坐鎮雅州,若想長治久安,還得從長計議,千萬別傷了人心。” “哼,老子出生入死,推翻清朝,打下了天下。現在叫他們出點銀子,別說是犒勞軍隊,老子就是揣進腰包,那也是裁縫的尺子——正吃。誰敢反對,我要看他有幾個腦殼?” 侯興一旁拍馬屁說:“崔大人說得是,不過是要他們出點銀子,又沒要他們的命。雅州茶商,哪一個不是肥得流油,幾百幾千兩銀子,在他們身上,猶如腰桿上的汗毛一根。就說這個姚仁德吧,他家的天德公茶號開了三四百年,賺了無數的銀子。清朝那會兒買官銀,每年就數他家買得多。雅州幾十家茶號,他家是首富。” 方副官還想說什么,崔旅長一揮手:“別說了,不就一群穿長衫馬褂的茶販子嗎?幾個虱子還怕他把鋪蓋拱翻了。去,執行命令!” 三官祠茶商會館是一幢三進的院子,臨街門樓,高大氣派。門頭的匾額上,是顏體的雅州茶商會館幾個大字。門口兩邊油光水滑,油黑锃亮的兩個大青石,儼然是這幢古老建筑的見證。會館的議事廳里,雅州六十八家茶號的老板都到齊了。他們一邊喝茶,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一個肩搭抹布的老者,提著茶壺來往穿梭,給大家摻茶。永興茶號的陸老板,四十多歲,嗓門又粗又亮,就像灌滿了火藥。他說:“清朝打倒了,民國也建立了,按理說日子應該好過了。可這才大半年時間,這捐就派了四次。茶商簡直成了他們菜板上的肉了。這回的勞軍捐,我是不得交的。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他的話音一落,立刻引來一片贊同。有的說今天這個捐,明天那個捐,沒完沒了,我只好關門歇業了。有的說交不起躲得起。關了門躲到鄉下去,看他還找誰要錢去。有的甚至罵道,啥子崔大人,簡直就是個催命鬼。 姚仁德是茶商會的會長,見大家都十分憤慨,只有身旁的徐老板低頭不語,只管抽他的水煙,眾人的話就像跟他沒關系似的。徐家的仁和茶號,雖不及天德公大,但也是兩三百年的老號。徐老板年輕時中過秀才,為人穩重,說話謹慎,眼下已近花甲年紀,在茶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姚仁德用肘碰了他一下,要他也說兩句。他回眸一個苦笑,低聲說:“我的話這會兒就怕大家不喜歡聽啊。”姚仁德說:“不礙事,說吧。”徐老板放下水煙袋,站起來先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剛才大家的話按說都在理,可是不知大家是否想過,人家是有權有槍啊,咱們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呀。現在說不交好說,就怕到時候人家的兵追上門來,把人一抓,往牢里一塞,皮肉之苦就不用說了,*終銀子還得往外拿。哎,不是老朽往大家頭上潑冷水,我看還是咬咬牙交吧。”徐老板的話讓大廳里瞬間寂靜下來。但瞬間又炸開了鍋。突然,人群中站出一個人來,是個小白臉,叫錢瑞。半年前剛從他爹的手上接過來聚盛源茶號。他說:“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沒有銀子再咬牙還是沒有銀子。誰愿交的,干脆就請他把大家的那份一齊出了好了。”徐老板被他嗆了一口,十分尷尬。姚仁德示意他坐下別介意,站起來要大家安靜。他說:“諸位,今天請大家來,就是希望大家各抒己見,共同商量。剛才徐老板的話也并非沒有道理,這樣的教訓,過去就發生過不少。有人提出干脆關門歇業,或者躲到鄉下去。我看都不是辦法。仔細想想,咱們雅州茶業,延傳了多少代人,老祖宗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要是斷送在了我們的手里,日后我們也到了陰間,拿什么去見老祖宗?躲更不是辦法,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就兩條路,一是照徐老板說的,先咬牙交了,下來大家再互相周濟,想辦法熬過這段刀尖上的日子。二是按多數人的意見,大家齊心合力,抱成一團,去衙署向崔大人請愿,請他免了我們的勞軍捐。他若不答應,咱就抗捐罷市。大家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拿個統一的主意。”經過一陣商量,大家*終選了第二條。 統一了主意,姚仁德說:“我還有句話要說,既然大家都主張抗捐,下來不論是哪家茶號,都不得私下去交錢放水,賣了大家。”“誰敢放水,就砸誰家的茶號!”眾人齊聲吼道。見事情落定,姚仁德宣布,明日一早,大家準時來會館集合,統一出發。大伙散去時,個個摩拳擦掌,熱血沸騰,仿佛人人都是行將出征,奔赴戰場的勇士。邁出大廳門檻時,徐老板悄悄扯了一下姚仁德的衣服說:“仁德老弟,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別出啥亂子哦。”姚仁德點頭,心里明白,事情到了這個分上,開弓沒有回頭箭。天塌下來,就要他這個做會長的去頂著。正說著,就看見走在前面的人不知為啥,紛紛往后退。還沒等到明白過來,一群荷槍實彈的兵便沖了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姚仁德綁了。 崔旅長回到衙署,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姚仁德,吩咐把繩子給他解開,還搬來一只凳子讓他坐下。然后才緩緩地走上前,圍著姚仁德看了一圈:“我當姚老板長了幾個腦殼,原來還是只有一個嘛。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姚老板為什么就不把自己的腦殼當回事呢?”姚仁德不語,只管揉著他的臂膀。崔旅長走到桌前坐下,摸著下巴:“聽說姚老板家財萬貫,別說出個幾千兩捐銀,就是拿個三五萬兩,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為啥偏要去替人消災,自討苦吃?”姚仁德淡定地回答:“小人是大家推舉出來的會長,理所當然要替大家說話。”崔旅長:“那好,今天還想說什么,說吧。本官愿洗耳恭聽。”盡管他做出很親和的樣子,但姚仁德還是從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暗藏的殺氣。腦子里迅速閃過一個念頭,既然來到這里,同這狗官對面坐著,為何不將茶商們的酸甜苦辣講給他聽聽。也好讓他別只看到茶商們吃飽飯,就不見茶商也有挨餓的時候。不要只知道每天高高在上,不顧百姓死活。姚仁德簡單理了一下頭緒,便一樁一樁地說起來。不料竟對牛彈琴。姓崔的哪是真想聽他的,沒讓他說幾句就不耐煩了:“那些就不說了,茶商們都聽你的,今天我只要你一句話,這捐你說交還是不交?”姚仁德仍不卑不亢:“大人,我也直說了吧,我現在就代表大家懇求你,把這捐給我們免了吧。”崔旅長終于兇相畢露:“這么說來,你是存了心,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好,本官成全你。來人……” 姚仁德說:“且慢,請聽我把話說完。茶商雖有兩個銀子,可那銀子上浸透了他們多少代人的心血和汗水,你知道嗎?別忘了你可是百姓的父母官哪。” 崔旅長站起一拍桌子:“放肆,膽敢辱罵本官,給我拉下去!” 姚仁德笑笑:“我的話不是罵人,是忠言逆耳。” 方副官押著姚仁德出來,走到長廊的拐彎處,勸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就低個頭吧。”姚仁德說:“我低頭容易,外面的幾十家茶號怎么辦?”坦然朝前走去。 雅州南門外的山道上,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騎者竟然還穿著一身清朝服飾,頭上戴著有翎子的帽子,辮子盤在胸前。只見他揚鞭催馬,一路狂奔,馬蹄過后,黃塵滾滾。兩個在城門口站崗的川軍士兵看見,慌忙摘下肩上的漢陽造步槍,迎上喝道:“干啥的?站住!”騎者熟練地一個翻身跳下馬背,用袖子拭去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氣喘吁吁地自報起家門來。說他是藏地察木多大清信局的郵傳,為即將離任的駐藏大臣給四川總督趙爾豐大人送一封快傳。聽說趙大人已被朝廷任命為新的駐藏大臣了。他因為途中遭遇大雪封山,道路垮塌,耽誤了不少日子,以致今日才趕到雅州。兩士兵聽了,如墮入云里霧里。清朝垮臺已大半年,還有哪來的啥大清郵傳?兩人面面相覷一陣,忍不住撲哧一聲,就哈哈大笑起來。士兵甲說:“你龜兒子該不是從棺材里爬出來的鬼吧?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城頭上插的可不是龍旗,早就是民國政府的五色旗了。你竟敢還在這里大清長大清短的,是不是想找死喲?”士兵乙上前就是一巴掌,打掉騎者頭上的帽子:“狗日的,看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格老子就像是清妖的余孽。說,是不是?不說一槍崩了你。”沒想到騎者竟一點不怕,反而怒道:“你敢擅打朝廷信使,按大清刑律,你要掉腦袋的。”士兵乙的性子二,把腦殼伸到騎者胸前,大聲道:“好哇,我倆今天就看看,是你的腦殼先落地,還是我的腦殼先落地。來呀,來呀,有本事你碰我一下。”騎者無奈,只好往后退。正巧方副官巡哨走來,問怎么回事?聽士兵甲報告了情況,方副官也被逗笑了。但馬上想起,趙爾豐在清朝垮臺前夕,還真是被朝廷剛剛任命為駐藏大臣,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去赴任,就遇到四川保路同志會運動爆發,就被革命黨人尹昌衡殺了。那個前任駐藏大臣,想必一定有什么話,要趕在他進藏之前告訴他。方副官止住兩士兵,收起笑容,上前打量騎者。騎者風塵仆仆,身上還散發出一股股濃濃的汗味和酥油味。他目光誠實,透露出委屈,顯然沒有說謊。方副官告訴他,趙爾豐早在半年前就被尹昌衡大人殺了,把信就交他好了。騎者這才真感到事情不妙,難怪兩位兵爺竟拿他當猴耍。趕緊取出信來遞給了方副官。方副官拆信才看了一半,眉頭就皺了起來。原來這位前駐藏大臣要告訴趙爾豐的不是別事,而正是關于雅州邊茶與西藏的事。信雖是遲到了,但說的事依然存在啊。他將信裝入口袋,決定回去報告崔旅長。轉身欲走,騎者忙問他怎么辦?方副官吩咐士兵放了他。見方副官走去,騎者還呆癡癡不動,士兵乙罵道:“還不快滾。要不是被方副官撞見,老子今天叫你脫層皮。”士兵甲年長心軟一些:“老弟,快走吧。趕快把你這身狗皮脫下來扔了,腦殼上的豬尾巴子也要趕快剪了。如今已改朝換代了。”騎者到了此刻,終于從懵懂中徹底清醒過來,剎那間,得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他抱著頭,憂傷地呢喃著:“大清完了,就這么完了。” 崔旅長聽牢房獄頭來報告,什么刑都用完了,姚仁德就是不開口,氣得咬牙切齒。侯興上前惺惺笑著說,對付這種人他有一招。崔旅長問他啥招?他說大人要他死還是要他活?崔旅長:“死又怎樣,活又怎樣?”“要活就讓他休息幾日再用刑。要死就不能讓他死在牢里。地方名流死在牢里,不管怎樣,總是對大人的名聲不好。”“別啰唆,有什么辦法快說。”“我當年在縣衙門做師爺那會兒,知道一種陰招,打人時只傷及皮肉重傷卻在內里。想叫他哪天死,他就絕活不過那天。為掩人耳目,一般總是讓他們多活幾天,放出去才讓他死。死了也沒人知曉其中的蹊蹺。”崔旅長怔怔地望著他,沉默了片刻。心想自己也曾殺人無數,可索人性命如此歹毒,還是頭次聽到。“狗日的真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好,就照你說的給我打,老子今天也要開開眼。”侯興剛去,方副官就來了。他把在城門口遇見的事說了一遍,拿出信要崔旅長看。崔旅長一皺眉:“趙爾豐不是早死了嗎,他媽的誰還給他寫信?這樣的信還有用嗎?”方副官做事認真固執,堅持說:“信是遲到了,但信中所說的事卻一點也不遲到。”崔旅長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一會兒遲到,一會兒又不遲到。我都讓你說糊涂了。”方副官:“旅長,你還是先看了再說吧。”崔旅長拉著臉,勉強把信接了過去。 方副官的老家在川西壩子邊上的龍安鎮,他自小聰明好學,讀了三年私塾,就被他的幺叔看上,將他送進了四川講武堂,沒畢業趕上了辛亥革命。他參加了幺叔的軍隊同清軍作戰,很快當上連長。革命成功后,幺叔的軍隊改編成了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四師,幺叔擔任師長,駐防川南。他的幺叔劉乾仁是川軍中一個有影響的人物,有遠見,有抱負,一心想成大氣候。得知滇軍崔旅長受命任雅州川邊鎮守使后,他親自登門,將侄兒托付崔旅長命下,請他多多關照。其實他駐防川南,遠比川西富庶。他之所以要這樣做,目的有兩個,一是讓侄兒離開他的羽翼,獨自去一方熟悉川西的地理人文環境,歷練本領,為他日后的發展儲備人才;二是他知道滇軍在川難于長久,將侄兒安在崔旅長身邊,猶如往滇軍摻進一粒沙子。方副官也知道幺叔的用意。只是他太年輕,太執著,不會逢迎拍馬,許多事情常不能同崔旅長尿到一個壺里,所以已漸漸失去了崔旅長對他的信任。 信在崔旅長的手上停了片刻,又退給了方副官。崔旅長說這些清妖老兒寫的東西,都是些酸不溜丟的文字,他讀了也不懂。好些字它們認得他,他卻認不得它們。叫方副官給他念念就行了。方副官愣了一下,只好接過來。剛要念,他又道:“不用都念,就擇緊要的念就行了。”方副官無奈,只好選擇了直接關系到雅州茶事的一段文字,給他念道:“我蜀地雅州之邊茶,行銷藏地,已千載有余,不僅是川省之一大利源,更關系到藏漢之通衢也。然自光緒十四年,西方列強英吉利亦仗武力,犯我西藏。逼迫朝廷簽訂城下之盟以來,東印度公司之印茶從大吉嶺亦開始流入西藏。數年間,我川茶市場份額,已喪失四成,且還在不斷擴大。雅州乃藏地之茶庫,百姓喜愛川茶,根深蒂固。故而扶植當地茶農,維護茶商,保障邊茶供應,乃是維護國家利益之上策也。眼下嚴峻的形勢,如不針鋒相對,寸土必爭,進行抵制,英人勢力必將更加烈火燎原,侵侵東下。屆時西藏危矣……”剛讀到這里,崔旅長就打斷了他:“別念了,我現在是民國的官,難道你還要我倒轉去聽這些清妖老兒的話?”方副官道:“在下以為,這些話雖說是清朝舊臣所言,但平心而論,言之有理。”“此話怎么講?”“跟大人來雅州之前,我查閱過相關資料,雅州是四川主產茶區。自古以來,這里一直是朝廷儲邊易馬用茶的基地,百姓以種茶、制茶為業,在歷史上也有過十分火紅的年代,就像景德鎮的瓷器、佛山的制鐵、江南的造紙一樣繁榮。就因為到了清末,朝政腐敗,列強入侵,才出現了信中說的這些情況。藏地銷場被強占,川茶滯銷,波及兩地民生。以卑職拙見,民國政府眼下的當務之急,應該是盡快還百姓一個休養生息的環境才是。”“你說怎么還?”“在下斗膽進諫一言,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大人,把茶商的捐免了,把姚老板也放了吧。” 崔旅長馬著臉:“方玉堂,你今天存心是來教訓我的吧?我知道你讀書多,有一肚子的墨水,道理我講不過你,可是你知道嗎?我坐在這里,四周有多少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在盯著我,想把我趕走,想搶占我的地盤,隨時都會向我突然發起進攻。我得擴充軍隊,買槍買炮。這些,你說哪樣不要錢?我不想法弄錢怎么辦。” “在下也是為大人著想……” “你就別解釋了。你有來頭,有靠山。我這座廟子太小,供不下你這尊大菩薩。要愿意,請另攀高枝。劉將軍那里我自會跟他解釋。” 崔旅長說罷,丟下方副官,進了里屋。 天德公的董大掌柜受姚家老夫人委托,來求仁和茶號的徐老板出面營救姚仁德。徐老板嘆了一聲,說他早就說過,胳膊哪能擰過大腿。忍得一時之氣,免生百日之憂。可是大家不聽,仁德老弟吃虧就在于仗義執言,所以才造成這結果。董大掌柜求他別提過去了,只要能救東家,姚家會一輩子記住徐老板的大恩大德。 徐老板領著董大掌柜挨家挨戶去求眾老板,請大家到商會再商量。眾人來到會館后徐老板說:“仁德老弟為了大家,才遭此大難。俗話說人命關天,我們可不能見死不救。我還是那句老話,咬牙把捐交了,就當是出錢買個平安。”眾人尚未開口,董大掌柜先走上前來,拱手道:“眾位老板,請大家幫忙了。我在這里就替東家先謝謝大家。”說完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給大家磕起頭來。 崔旅長收了銀子,放了姚仁德。 那天董大掌柜安排轎子把姚仁德接回家。徐老板領著大伙站在天德公門口迎接,在鞭炮聲中,姚仁德被扶下轎子時,還向大伙兒點頭作揖,一一感謝,一點也沒看出他的身體有啥異樣。三天后,他端著一碗茶站在天井里,突然一聲大叫,一口濃血從嘴里噴出,就栽倒地上,昏了過去。趕緊請來醫生,搶救半天,就聽他喉嚨里斷斷續續說了幾個字:“快叫……君兒……快……回來……”人就沒氣了。 都說姚仁德死得有點不明白,卻又找不出原因。出殯那天,天空下起一場瓢潑大雨,將送葬隊伍的花圈、紙屋、挽幛和人們身上的衣服淋得濕透,長長的隊伍,也沒有一個人離開。姚仁德的妻子姚老夫人,帶領姚家親眷和天德公號上的伙員,一路哭聲撼天動地。大街兩邊觀看的人群,無不為之動容。隊伍經過衙署門口,方副官也站在人群里,他默默地看著那口十六個人抬著,上面還綁了只紅公雞的黑漆棺材。想到里面的人,幾日前還是那么血氣方剛,大氣凜然,可現在說沒就沒了。他感嘆這世界太混沌,為官的為了錢,如此心狠手毒,喪盡天良。 這天夜里,方玉堂坐在燈下給他的幺叔寫信,訴說他對世事的看法和苦惱。信末他特別加了一句:“姓崔的坐鎮雅州,當初省督軍府實在是瞎了眼睛。”第二天他便不辭而別,回了龍安鎮老家。 ……
大茶商 作者簡介
楊紹淮,出生于1942年3月,四川雅安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長期堅持對茶文化和茶馬古道文化的挖掘與研究,成果頗多,代表作品有:《川藏茶馬古道》《川茶與茶馬古道》。憑借深厚生活積淀,耗時一年寫作長篇小說《大茶商》,并改編成電視劇本《康藏茶魂》(該劇由著名導演張中一出任總導演于2017年完成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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