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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絲在擰緊 版權信息
- ISBN:9787532776504
- 條形碼:9787532776504 ; 978-7-5327-7650-4
- 裝幀:精裝本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螺絲在擰緊 本書特色
《螺絲在擰緊》是文學大師亨利·詹姆斯*重要的中篇小說之一,也是凝聚了詹姆斯高超中篇小說藝術魅力的一部作品。此次收入“譯文經典”叢書的《螺絲在擰緊》,經過重新排版、校訂并在正文中增加了12幅奧地利裔阿根廷插畫家Mariette Lydis所繪插圖,選自1949年Heritage Press的The Turn of the Screw.,具有極高收藏價值。
螺絲在擰緊 內容簡介
《螺絲在擰緊》是亨利·詹姆斯甚為重要的中篇小說之一,是凝聚了詹姆斯高超中篇小說藝術魅力的一部作品。圣誕前夜,幾個朋友圍坐爐旁,百無聊賴地講起了自己聽到的鬼故事。其中一個人說到郊外一個家庭女教師受到鬼怪困擾的故事。一切看來稀松平常,但一切在亨利·詹姆斯筆下卻變得生動精致起來:只有家庭女教師能夠見到“它們”;只有她懷疑先前的女教師因為某種邪惡的動機正在控制著莊園當中的兩個孩子。所有的人都認為她瘋了,兩個孩子卻對此諱莫如深。為什么小女孩始終不承認清清楚楚立在湖岸邊的人影?是小女孩兒被迷惑了,還是女教師在妄想?作者并不急于馬上揭示答案,但是脊背在發涼,螺絲在擰緊……
螺絲在擰緊螺絲在擰緊 前言
附錄(代譯后記)
之一
《螺 絲》猜 想
松開螺絲花費的氣力,遠比擰緊時要多,如果找不到一把趁手的工具的話。
重讀《螺絲在擰緊》, 我掙扎在抗拒中。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要求我把它放下來。亨利·詹姆斯*厲害的一招,是不憚揮霍曲筆,在一副羸弱無骨的框架里充塞血肉。經絡錯雜交纏,但要命的是它并不亂——亂即是松,是無章可循,是拆穿戲法的一笑粲然;而縝密就可怖,那種強大的、足以摧毀耐力的邏輯,你能感覺到破解的企圖是枉然,但,百轉千折,橫豎你繞不過它。
【故事】
維多利亞時代。英國埃塞克斯郡的莊園。陰濕的天氣和情緒。
女教師的雇主遠在倫敦,她只見過他兩次。這份工作薪資優厚,惟條件苛刻奇詭:服務對象是雇主的兩個雙親早逝的侄兒侄女, 十歲的邁爾斯和八歲的弗羅拉。無論莊園里發生什么,女教師都無權訴請雇主,也就是說,這是一副壓上了肩便卸不下來的擔子。
起初一切完滿,邁爾斯和弗羅拉聰穎俊美,宛然一雙不長翅膀的天使。然而,一封來自邁爾斯學校的曖昧的勸退信,像抽走了積木架構里*敏感的那一根,山雨欲來,周遭的一切熱熱地在微醺中震顫。照女教師的說法,她在散步的時候看到了鬼。她認定是彼得·昆特,那個傳說中曾與莊園里的前任女教師有染且與之雙雙死于非命的男仆。鬼的面貌愈來愈猙獰,現身愈來愈頻繁,漸漸地又牽扯出他情人的影子來,縈回在邁爾斯和弗羅拉身邊——要知道,這一雙苦命鴛鴦與兩個孩子的關系曾親密得非同尋常。整個莊園只有女教師一個人能感覺到鬼的存在,她堅信,他們是沖著兩個孩子來的。
一場靜默的戰爭在女教師與幽靈之間展開。女教師護犢心切, 先是草木皆兵,終至歇斯底里。兩個孩子不勝其擾,漸漸地露出反骨來,有意無意地要掙脫。絕望一寸寸攫住了女教師的咽喉——終于,凄風苦雨之夜,她,邁爾斯,彼得·昆特正面交鋒,女教師以玉石俱焚的勇氣“奪回”了邁爾斯;然而,邁爾斯那顆“小小的,流離失所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
【立場】
我試圖用一種不入窠臼的口吻來復述這個故事,但文字落到紙上心里便悶悶地生出沮喪來——詹姆斯又在視野所不能及的角落里狡黠地笑了:真的可以沒有立場嗎?
小說里的敘述者,一共轉換了三個層次:*表層的那個“我”,在某一次聚會上邂逅道格拉斯,后者宣稱有一個壓箱底的“駭人聽聞”(for dreadfulness)的故事,卻又不愿意當場說出來。故事是早就寫好了的,鎖在一只抽屜里,藏了好多年,須得由他把鑰匙寄給仆人,把那手稿取出再寄過來,方能重見天日。兩天后,手稿如期而至,由道格拉斯誦讀,“仿佛將作者提筆手書的優美聲響,徑直傳到聽者的耳畔。”然而,接下來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故事并非出自道格拉斯之口,而是“我”根據他在臨終前托付的手稿寫的筆錄。至于那份手稿上的早已作古的敘述者“我”,正是親歷駭世奇聞的女教師本人。
接力式的敘事轉換,撩撥起讀者的胃口還在其次,更緊要的是模糊了故事賴以成立的確定性:誰能保證,那長長的命運鎖鏈里*關鍵的一環,沒有在交接中失落,從而永遠地深藏于人物內心的陰霾?無可救藥地,我們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混沌,咀嚼質疑—解惑—再質疑的惶惑與快感。
【假設】
因特網上。總有人在探究《螺絲在擰緊》里到底有沒有鬼。那是一些趕著寫book review的學生,或是書還沒動過,或是讀了一遍不明就里,眼看著明天就是deadline,只好到網上搬救兵。也總有仗義者不吝賜稿,把自己的心得滿滿地貼在BBS上,文字清新可喜,是擰干了水分排盡了雜質的干貨,遠比那些云山霧罩的學術文章好讀。有個叫Casey Abell的,開篇就宣稱:關于女教師與幽靈的無休無止的爭論,“看來已演化成一系列耐人尋味的派別”。按照她的說法,至少有五種假設:
其一,果真是有鬼的;女教師純良而勇敢;邁爾斯的死和弗羅拉的病正是幽靈作祟的明證。三O 年代,小說剛問世,評論家在這一點上并無多大分歧——何況,詹姆斯自己也說《螺絲在擰緊》是個不折不扣的鬼故事,并無深意。其二,鬼大約是有,卻未必淫邪;女教師算不上瘋子,卻著實讓人生厭;孩子們的遭際至少有一部分得歸咎于她——整個兒一個似是而非,聽來胸悶。據稱,持此論斷的代表人物是評論家Leon Edel。其三,故事是故意寫得如此曖昧的。作者的立足點在于:真正的恐懼,就是你根本拿不準女教師是正是邪,鬼是真是假,推而廣之,世間萬物,莫不如此。其四,并沒有客觀實在的鬼,但女教師還是值得同情的。她是拼盡了所有的力氣,以維多利亞的禁欲標準來規范孩子們的言行——問題是,就她本人的見識而言,還沒有達到凡事能泰然處之的境界;事關半遮半掩的男女之情,不免又有本能與原則的交戰,與其說是保護孩子不如說是極力否認自己對性的向往以及由此而生的,深重的罪惡感。在這樣的狀態下,女教師種種反常之舉,乃至歇斯底里,其實都是必然的。其五,與第四點相似,但程度更激烈:鬼根本就不存在,害人的是心魔;女教師是個被極度壓抑的性變態者,男主人、假想中的彼得·昆特、小邁爾斯,都是她渴念的對象;昆特與前任女教師的桃色傳聞,邁爾斯受昆特引誘從而染上斷袖之癖的可能性,都是刺激女教師并使之變態的誘因——且那是一種單向的刺激,無從通過正常的渠道釋放出來,積得多了,惟有扭曲、變形;無疑,可憐的邁爾斯,就是她在神經錯亂時以愛的名義活活扼死的——像希區柯克的黑白恐怖片。
這第五種解釋是典型的弗洛伊德思路,一九三四年由埃德蒙·威爾遜在《對亨利·詹姆斯的多重闡釋》中**個提出,當時就曾招來不少非議。到了四十年代,威爾遜自己的文章里也有些退縮了,摸棱兩可的說辭更接近第二種假設。他一度認為,詹姆斯動筆之初確實是想寫個鬼故事的,寫著寫著變了調,直覺引著他的筆跟著人物的命運走,但意識卻未必趕得上,以至于不能自圓其說。不料隔了十余年,威爾遜又變了卦,回到第五種假設,從此便抱定 “心魔說”不放了。
不管怎么說,在這個故事里,沒有鬼的假設,始終要比有鬼的假設恐怖得多。
【迷失】
從頭至尾,我們不知道女教師叫什么名字。
其實也無須知道。詹姆斯更愿意讓我們注意她的身份,一個濃縮了太多微妙關系、注定容易迷失的角色。家庭女教師在莊園里的地位是懸在半空的,主人眼里的仆,仆從眼里的半主子。前任女教師與男仆昆特的私情為人所不齒,主要就是因為地位的差異。通常,女教師的經濟地位貧寒但學識教養不俗,未必貌美,但至少有青春,對于男主人是無時不在的誘惑,對于孩子是能產生所謂 “母親形象”(mother figure,心理學術語)的人物。她們往往在莊園里虛擲了韶華,把自己代入歌特式小說的浪漫情境里,在潛意識里以為,自己總有當上女主人的那一天;而欲念的支票愈是無從兌現,便愈是尖銳。在《螺絲》中,女教師初入莊園就生出了這樣不同尋常的感覺:
“置身于其中,我幻想著自己幾乎像是坐在一艘漂流不定的大船上的一小撥乘客一樣茫然無措。好吧,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掌著舵!”
希望“掌舵”的念頭*終吞噬了她的理性。詹姆斯刻意地沿著歌特式小說的套路展開故事,卻又在暗處寫它的幻滅,結構與解構的姿勢,都是冷冷的。
【變臉】
**次“遇上”彼得·昆特,女教師的眼前,*初晃過的本是男主人的影子。她并不諱言自己對他的傾慕和渴望:“……如今想來,我已經一丁點也不怕提起,當時在諸如此類的信步閑游中,我會冒出這樣的念頭:設若倏乎間邂逅某君,倒也正如一則迷人的故事一般迷人啊。(it would be as charming as a charming story suddenly to meet someone,從后文看,這個someone指的也是男主人)……”。然而,當男主人那張英俊的臉似有若無地浮現在眼前時,女教師卻驚得倒吸了兩口涼氣,因為,她很快發現,“與我四目相對的男人并不是我先前貿然推定的那一位”。
這一刻,詹姆斯的筆絢爛生花,寫周遭遽然成了荒郊野外,寫禿鼻烏鴉不再鴰噪,寫那男人仿如框中之畫一般清晰確鑿,寫他“顯然對此地毫不見外,散發著某種詭異的無拘無束的氣息……不過,有那么一瞬間,我們的面面相覷到了這樣一種程度:但凡能縮短距離,我們就會順理成章地打破沉寂、互相較量一番……”只有一點女教師是拿得準的:此時,那幻影已不再是她想念的人,也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人。
為什么幽靈要出現在她心靈*空寂思緒*迷幻的時刻?為什么他的面容轉瞬即變?是他的臉在變,還是女教師內心的自我否定自我壓抑掐滅了剛剛閃現的,微暗的火?
【鏡像】
第二次撞鬼,是望見窗戶外有一個人正朝里向她瞧!八褪悄莻人——他就是那個人,而且這回和上次一樣,只能看見他腰部以……他只待了幾秒鐘——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讓我確信,他也看見并認出了我;可是,那情形就好像我已經盯著他看了好幾年,而且一直都認識他似的!
女教師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飛身躍出房間,那鬼卻消失了!八丛谀抢,要么不在:如果我沒看見他,那他就是不在。”她并沒有沿原路返回,而是本能地走到窗戶旁。她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應該站到他曾經站過的位置上去,于是便走過去,把臉湊近窗玻璃,像他那樣往屋里瞧。
女管家格羅絲太太正好經過,就像女教師剛才一樣,從大廳走進房間。然后是極玄妙的一筆:
“她看見了我,正如先前我看見了我的客人;她像我那樣突然剎住腳步;我也弄得她像我剛才那樣嚇了一跳。她臉色煞白,我不由問自己是否也臉色發白。”
透過鏡像(mirror image。詹姆斯在小說《叢林野獸》的結尾也用過相似的手法),某種無聲的、沒有血跡的恐怖沿著我們的脊柱,爬上來:窺視與被窺視,人與非人,真實與幻象,原本就只有一線之隔,一旦立足點、參照物轉換,就可能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詹姆斯是否真的想藉此告訴我們,所謂的幽靈,正是女教師自己?
【象征】
為了佐證女教師的性倒錯,評論家在文本里找到了不少耐人玩味的片段。
彼得·昆特**次現身的古堡塔尖,其形狀正合西方人說濫了的“陽物崇拜”。而且,女教師心里曾暗暗感嘆“然而,我那日思夜想的人兒,好像并不適合在這樣高的地方現身”,似乎恰恰泄露了內心深處對這種見不得人的潛意識的罪惡感。
而后,女教師陪小弗洛拉在湖邊閑坐,恍惚中她那“黑衣、慘白”的前任翩然而至——此時,弗洛拉正“撿起一塊小木片,木片上恰巧有個小孔,她顯然受此啟發,只要將另一根看起來像桅桿的殘木戳進去,就能把這玩意做成一條船。”這段描寫被認為有巧妙的性隱喻成分,正是這種隱喻,刺激了女教師的幻覺。(“我明白她在做什么,這種信念支撐著我,讓我很快就覺得自己做好了準備,能面對更多的問題。”)
還有,女教師一個人睡在一張“華美的大床”(a large impressive bed)上,**夜輾轉難眠;她喜歡在夜幕中游蕩;她疼愛孩子的方式顯然是親熱得過了頭,親吻擁抱的頻率高得讓讀者也眼暈……自從《螺絲》問世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布萊莊園的角落和陰翳里,拾起這樣的枝杈和碎片,終于拼接起一幅阡陌縱橫的欲望地圖來。
【逃避】
男主人是讓女教師在心里作下病的罪魁,這一點似無異議。他的英俊富有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更讓她欲罷不能的是他的神秘而苛刻的要求。他的同樣干脆利落的亮相與抽身而退,反倒讓女教師在想象中為他鍍的光環愈發奪目。
我總在想,所有的他的推卸,究竟意味著什么?按照格羅絲太太的說法,曾經,男主人對莊園里的一切多少是有些縱容的,甚至,彼得·昆特穿他的衣服“沐猴而冠”,亦不以為忤。另外,故事發展到高潮,邁爾斯宣稱要寫信讓叔叔回來,他的語氣是充滿自信的,仿佛知道,依著叔叔的本性,他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若果真如此,那么,當初男主人刻意逃避的,究竟是責任,還是自身抵擋不住誘惑而*終“墮落”的可能?
【同謀】
格羅絲太太給人的印象始終是唯唯諾諾平庸無能,凡事面上總露著怯。然而,詹姆斯在操控全局的過程中,這始終不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對于性的諱莫如深,使她與女教師之間的對話每一個字都像暗號,遲遲疑疑地吐出話來緊接著便咽回半句去, 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樣子。但細細地品,你聽得出有暗暗的亢奮在里面,那種默契讓你不寒而栗。
格羅絲太太拒絕做任何決定,但她善于作有意無意的暗示,總是在關鍵時刻有力地肯定女教師的假設,如一股潛流,直把女教師心里那個隱秘的角落滋養得越發陰濕,漸漸地生出霉菌來。如果真有心魔,那么,我以為,格羅絲太太至少充當了精神上的同謀。
有一種說法是格羅絲太太與女教師之間,有同性戀的嫌疑。她們那些莫名其妙的“臉紅”(blush),都是可以拿來當證據的。但我總覺得這樣的推測未免有些牽強,比如畫人畫出了腸子,還多畫了兩根。
【天機】
“‘他沒戴帽子。’接著,我在她臉上看出,她從我這句話里捕捉到了一點畫面感——這讓她陷入更深的沮喪,于是我飛快地補上一筆又一筆。‘他頭發是紅色的,紅得很,又密又卷,一張蒼白的長面孔,五官線條筆挺,很好看,八字胡稀疏而古怪,顏色跟頭發一樣紅。
不知怎么的,他的眉毛顏色更深;眉形看起來拱得特別厲害,好像能肆意挑動似的。他的眼睛銳利,古怪——怪得很;但是我很清楚,它們其實相當小,而且眼神總是直勾勾的。他有一張闊嘴,嘴唇倒是薄的,除了那點稀疏的八字胡,他的臉刮得挺干凈。他給我的感覺是,他看起來像個戲子!
……
她顯然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墒撬L得算英俊吧?’
這下我明白該怎么幫她了!⒖O了!’
‘穿的是——’
‘穿著別人的衣服。衣服很帥氣,可不是他自己的。’
驟然間,她喘息著發出贊同的呻吟!鞘菛|家的!’
我乘勝追擊!悄愦_實認識他吧?’
她只是支吾了小會兒!抢ヌ!’她叫道!
女教師能說出彼得·昆特的相貌特征,這是“心魔”說*大的疑點:如果她僅僅是幻覺而不是親眼所見,又怎么能勾勒得如此到位呢?問題是,判定女教師目擊之人為彼得·昆特的只有格羅絲太太,那么,誰能擔保,昆特在格羅絲太太心目中就沒有被妖魔化(事實上,從她們倆口述的“紅鬈發,眉形特別彎曲”來看,他確實不太像個真實的人),她的附和就純然是客觀的呢?從其它章節看,女教師與格羅絲太太之間多有心理暗示,彼此似有靈犀。詹姆斯的文風向來是只肯把話說到三分之一的,此處究竟是破綻還是天機,自然無須點破。只是又苦了評論者,煞費氣力地猜測女教師是否有可能在撞鬼之前就掌握了彼得·昆特的蛛絲馬跡——書里是沒提到啊,可是,誰知道呢?
【早熟】
邁爾斯是一個迷人的、奇怪的、可以教人發瘋的孩子,至少,我們通過女教師的視角,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面對女教師的步步緊逼,邁爾斯全然不似弗羅拉慌張,反倒有成竹在胸的氣勢。他是那樣善于看穿女教師的心事,每句話都直擊女教師的弱點。到后來,女教師與邁爾斯之間的糾葛簡直演變成了一場爭分奪秒的競技,以窺視對方的私密、掌握話語的主動權為錦標。這哪里還像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邁爾斯無疑是早熟的,如同詹姆斯筆下眾多被忽視的孩子。通過對兒童心理的曲徑探幽反射混亂虛妄的成人世界,一向是詹氏擅長的題材。無論是《小學生》(The Pupil)中的摩根還是《梅西知道的事》(What Maisie Knew)中的梅西,都是一樣的纖弱,敏感,心事重重。但他們內心的力量又總是不可思議地強大,遠遠超過軀體和年齡能承受的極限——所以,等待他們的,往往是早夭的命運。
【無辜】
黛波拉·蔻(Deborah Kerr)的象牙色的臉貼在大銀幕上,紙一般薄。仿佛被驟然速凍的驚惶映在她的眉睫,深植入觀眾的內心——有一位看過電影的網友感嘆道:*好的恐怖故事乃是恐怖于心靈的。
這是《螺絲》1961年被改編成的電影《無辜者》(The Innocents)。一般認為,這部由杰克·克萊登(Jack Clayton)執導、大作家卡波蒂(Truman Capote)為劇本定稿的電影是根據該小說改編的四個版本中*忠實于原著的。
我沒有看過電影(只在網上見到了劇照),無從揣測它會如何“忠實于原著”(真不知道鬼魂以什么樣的面目出現或者到底出不出現),但電影的并不忠實的片名卻揭示了編導的立場:人耶鬼耶正耶邪耶,悲劇的鑄成,是因為被壓抑的心靈在欲念中曝光——而不幸卷入其中的人物,都是無辜者。
【盒子】
看到后來,故事究竟是什么已經退居其次,我們更關注的是,故事是如何講的。
太多的關于《螺絲在擰緊》的材料,英文的,中文的,正統的,戲說的,攤在我面前,篇幅遠遠大于原著。然而我還是沒有可以說服自己的立場。像一切善于詭辯的寫作者那樣,我試圖以不恰當的模擬來避實就虛:
閉上眼睛,想象一個系酒紅色緞帶鑲紫水晶的大盒子,在暗處也有誘惑散逸出來勾魂攝魄的那種。打開,里面還是盒子,略小,正好嵌進去,圖案則更精致玄妙。如是,已經可以想見,再打開也還是盒子,直到*后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盒子。沒有期待中的豁然開朗拍拍胸口吁一口長氣喊一嗓子“原來如此”。你的全部獲得與失落、全部領悟與迷惑,都在打開盒子的過程中。如此而已。
黃昱寧
寫于2002年
螺絲在擰緊 目錄
附錄之一
《螺絲》猜想(代譯后記)
附錄之二
“你們為什么不信鬼”(代譯后記)
螺絲在擰緊 節選
第二十四章
我正在捕捉他對這話作何反應,剎那之間,我的注意力卻被猛地劈成兩半——一我也只能這樣形容了——起初只是像挨了一悶棍,接著,我直挺挺地跳起來,盲目地抓住他,拽到身邊,與此同時,我靠住離我*近的家具,本能地按住他,讓他背對著窗戶。幽靈整個兒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已經不得不在這里與他正面交鋒了:彼得·昆特映入我的眼簾,如同一名守衛站在牢門之前。接著,我看見他從外面向這邊走來,一直走到窗前,然后,我知道他緊貼著玻璃往屋里怒目而視,再次將他那張蒼白的、罪孽深重的面孔亮給屋里的人看。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只在我心中勾勒了寥寥數筆,我便立刻拿定了主意;不過我相信,沒有哪個不知所措的女人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回過神來,對自己的行為控制自如。我意識到,出現在眼前的幽魂教人驚恐萬狀,我應該采取的行為是:自己看清并直面眼前的一切,卻讓男孩渾然不覺。我突發靈感——我想不出還能用什么別的說法來形容它——我覺得我憑著本能就能表現得超然卓絕。這就像是在跟一個魔鬼爭奪一個人的靈魂,我將這情勢掂量了一番,赫然看見這“人的靈魂”——離我僅一臂之遙,正擎在我顫抖的雙手中——那可愛的稚嫩的額頭上沁出了露珠般的汗水。這張臉與我的臉靠得如此之近,與那張貼在玻璃上的臉一樣慘白,此刻它發出了一個聲音,既不輕也不弱,卻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聞得此聲,我宛若吸進了一陣芳香。
“對——我拿了信!
聽到這話,我發出一陣欣喜的低吟,我摟住他,將他拉過來靠緊我。我把他攬在胸口,感覺到他小小的身體突然發起燒來,還能聽見他小小的心臟的劇烈搏動,我的眼睛一直盯著窗戶,看見它一邊移動,一邊變換姿勢。我剛才將他比作一名看守,不過,它緩緩地轉著圈子,一時間倒更像是一頭困獸在逡巡。不過,此刻我重新鼓起的勇氣還不至于大到阻止其闖入的地步,我只能在某種程度上,將激情掩藏起來。與此同時,那張臉又在窗口怒目而視了,這個流氓定定地站著,好像在觀察,在等待。我現在相信自己贏得了他,也確信這孩子此時尚且懵然無知,正是這份自信支撐著我講下去。“你為什么要拿信?”
“想看看你說了我什么!
“你打開信了?”
“我打開了。”
我把邁爾斯松開了一點兒,此時我的眼睛緊盯著邁爾斯的臉,那股子冷嘲熱諷的邪乎勁已經在他臉上蕩然無存,于是我看出,焦慮已將他全線擊潰。教人驚訝的是,到頭來,我居然大功告成,他的知覺被封閉,他與外界的溝通也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面前有東西出現,卻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更不清楚的是,我的面前也有東西出現,而且我知道這一點。我的目光再次投向窗戶,只見天空重現晴朗——全拜我的勝利所賜——鬼魂的影響被消滅,既然如此,那點麻煩帶來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窗口空空如也。我覺得這是我做的好事,毫無疑問,全都應該歸功于我!澳闶裁匆矝]找到吧!”——我得意洋洋。
他的小腦袋沖著我無比痛楚、思慮重重地搖搖頭!皼]有!
“沒有,沒有!”我幾乎開心地嚷起來。
“沒有,沒有,”他悲傷地附和著。
我吻吻他的額頭;額上汗水涔涔!澳敲,你是怎么處理這封信的?”
“我燒了!
“燒了?”此時不追,更待何時?“你在學校里就是這么干的吧?”
哦,瞧這話他是怎么回答的!“在學校?”
“你是不是會拿信?——或者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此刻他似乎在回想著什么遙遠的事情,惟有在極度焦慮中絞盡腦汁,才能想起來。他終究還是想起來了。“你是問我有沒有偷?”
我只覺得臉一下紅到發根,我不知道,拿這樣的問題去盤問一位上等人,是不是會比看著他默認自己確實墮落到了這種程度,顯得更為離奇。 “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沒法回去呢?”
他惟一的反應,就是在憂郁中略帶驚訝!澳阒牢覜]法回去?”
“所有的事兒我都知道。”
聽到這話,他向我投來*悠長、*古怪的目光!八?”
“所有。因此,你過去是不是——?”可那個字我再也說不出口了。
邁爾斯卻說得出口,輕而易舉。“沒有。我沒偷。”
我臉上的表情一定讓他以為我完全相信他;而我的雙手——可那純粹是出于一片柔情啊——卻在搖晃著他,好像在追問他,既然根本沒有什么玄機,那他何苦要這樣折磨我好幾個月!澳悄阍谀抢锔闪它c什么?”
他茫然而痛苦地掃視著天花板,深吸了兩三口氣,呼吸似乎有點困難。他就好像站在海底深處,抬起眼睛捕捉微弱的綠光!昂冒伞艺f了一些事兒。”
“僅此而已?”
“他們覺得這就夠了!”
“足以把你趕走?”
說真的,我還從來沒見過有哪個“被趕走”的人會像這個小人兒一樣,幾乎找不出什么詞兒來替自己辯解!他似乎在掂量我的問題,但他的態度頗為漠然,近乎絕望!芭,我想我不該那樣。”
“可你是對誰說這些話的呢?”
他顯然在費力地回憶,卻想不下去——他忘了。“我不知道!”
他幾乎在向我微笑,絕望地表示臣服,其實到了這步田地,我已經功德圓滿,應該見好就收了?墒俏冶粍倮麤_昏了頭腦——一葉障目,甚至在當時,這場勝利本該大大拉近他和我的距離,結果卻讓我們越來越遠!笆菍λ腥硕寄敲凑f嗎?”
“不;只是對——”他氣息奄奄地微微搖頭!拔也挥浀盟麄兘惺裁疵掷!
“當時他們有很多人嗎?”
“不——只有幾個。就是那些我喜歡的人!
那些他喜歡的人?我的意識似乎并未漂浮到清明澄澈之處,反倒墜入一片愈發黑暗的混沌中,剎那間,出于同情,我突然想到也許他真是無辜的,這念頭讓我嚇了一跳。那一刻,局面深不可測,教人不知所措,因為但凡他真是無辜,那么我到底算什么呢?局面仍在僵持,我卻被這個問題折磨得渾身癱軟,不由稍稍松開他一點,于是,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又轉過身背對著我;當他的臉又朝向窗戶時,我難過地想,這下我再也沒辦法不讓他看見了。“他們有沒有把你的話傳出去?”過了一會兒,我問道。
他很快就跟我拉開了一段距離,嘴里仍舊在喘著粗氣,盡管此時并未怒氣沖沖,可他臉上又流露出那種不愿被我囚禁的神態。再一次,像剛才那樣,他抬起頭看看昏暗的天色,仿佛迄今除了某種無可言喻的焦慮,再沒有什么能支撐著他捱過去了!芭叮瑢Π,”他好歹還是回答了——“他們肯定是把這些話傳出去了。傳給那些他們喜歡的人,”他加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這說法比我預料的要簡略;可我琢磨了一會兒!澳敲催@些話就四處流傳——?”
“傳到老師那里?哦,對!”他回答得簡簡單單!翱晌也恢浪麄儠f!
“那些老師?他們沒有——他們從來沒說過。所以我來問你!
他那俊俏的發著燒的小臉再度轉向我。“對,太壞了!
“太壞了?”
“我想我有時說的話太壞了。壞到他們沒法寫信告訴家里。”
想到這樣的人居然說出那樣的話,我心里百般糾結,哀傷無以名狀;我只知道,緊接著,我聽見自己用家常語調沖口而出:“胡說八道!”不過,到了下一句,我的口氣肯定到了極為嚴厲的地步!暗降渍f了什么話?”
我的嚴厲,其實全是沖著那個對他生殺予奪、置其死地而后快的人;可他卻又被這話嚇得轉過身去,見狀,我猛地跳起來,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吶喊,竄過去直接撲住他。因為鬼魂那張蒼白的面孔,又貼著玻璃出現了,似乎想制止他認錯、不讓他回答,他正是那個書寫我們厄運的邪惡的作者啊。眼見著勝利化為烏有,又得重回戰場,我直犯惡心,暈頭暈腦,所以我這樣狂亂地一躍而起,后果只能是大大暴露了我的底牌。我看著他從我的動作里窺見端倪,憑著悟性與那鬼魂相會,據我觀察,直到現在他還只是在猜測,那扇窗戶在他眼前仍然空無一物,所以我任由自己的沖動燃燒起來,把他現在極度沮喪的樣子轉變成他得到解脫的證據。“再也不行了,不行,不行!”我一邊對著那位“客人”尖叫,一邊摟緊他!
“她在這里嗎?“邁爾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他那雙被蒙蔽的眼睛朝我說話的方向看去。他莫名其妙地用了“她”,我先是一愣,然后喘了一口氣,應和他,“是杰塞爾小姐,杰塞爾小姐!”他突然火冒三丈地回敬我。
我目瞪口呆,不過還是弄懂了他為什么會做出這樣推測——這是上次我們對弗洛拉的做法導致的后果,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想讓他看看,現在這樣,總比當初那種情形好。“這不是杰塞爾小姐!不過就在窗口——就在我們眼前啦。他在那里——這個懦弱可怕的家伙,以后再也別想在這里出現了!”
聽到這話,頃刻間,他的腦袋動了一下,就像一只迷惘的狗聞到了某種氣味,接著又是好一陣狂亂而微弱的抽搐,像是在爭取得到空氣和光線,他在我面前,面色蒼白,怒火沖天,卻又困惑不解,他徒勞地怒視著那邊,什么也看不見,而此時此刻,我卻感覺到那巨大的、氣勢逼人的魂魄已經如同一股毒氣,彌漫到整個房間!笆撬麊?”
我要收齊所有的證據,這決心是如此堅定,所以我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反問他。“你說的‘他’指誰?”
“彼得·昆特——你這個魔鬼!”他的臉又沖著整個房間,顫抖著,抽搐著,發出切切哀告!霸谀睦?”
那聲音至今仍回響在我耳畔,他不僅一錘定音地交出了這個名字,而且對我的忠誠也不啻為一種贊賞!艾F在他又有什么要緊呢,我的孩子?——他以后還會有什么要緊嗎?你是我的,”我向那畜生開戰,“他已經永遠永遠失去你啦!”接著,為了炫耀我的成果,我對邁爾斯說,“他在那里,那里呀!”
可他已經在渾身抽搐了,他瞪大了眼睛,再次怒目而視,卻只能看見安靜的天空。幽靈的失敗讓我如此自豪,卻讓他倍受打擊,他發出一聲惟有被扔進地獄的人才會發出的嘶吼,我重又抱住他,就像是在他快要倒下時扶住了他。我抓住了他,是的,我抱住了他——可以想象我是如何激情滿懷;然而,直到*后那一刻,我才覺察到我抱住的是什么。在這寧靜的日子里,我們終于得以獨處,而他小小的、流離失所的心臟,已然停止了跳動。
……
螺絲在擰緊 相關資料
他在小說史上的地位,和莎士比亞在詩歌史上的地位一樣穩固。
——[英]格雷厄姆·格林
我試圖像亨利·詹姆斯那樣保持冷靜……他是一個偉大的作家。
——[美]歐內斯特·米勒·海明威
白日的強光所壓抑的諸多事物的細節,在婆娑的光影中得以搖曳生姿!诿靼到诲e中,他以深遠的目光洞察一切。
——[英]弗吉尼亞·伍爾芙
螺絲在擰緊 作者簡介
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1843-1916),著名小說家、文藝評論家,心理分析小說的開創者。詹姆斯偏愛“國際小說”的題材,尤其擅長描寫清白、豐富、民主的美國與古老、腐朽、墮落的歐洲之間的矛盾。他對人物的內心世界的刻畫使他成為20世紀意識流運動的先驅。亨利•詹姆斯的創作生涯無疑是美國文學史上最長、最多產、最有影響的,他是19世紀至20世紀最偉大的散文作家與文體家之一,也被公認為運用小說藝術最巧妙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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