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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美術8000年
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 版權信息
- ISBN:9787559876270
- 條形碼:9787559876270 ; 978-7-5598-7627-0
- 裝幀:平裝-膠訂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 本書特色
聚焦18位西方藝術史關鍵人物:細致講解喬托、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倫勃朗等藝術大師的生平和代表作品,串聯13—17世紀歐洲藝術發展脈絡。
以通俗講述呈現專業視角:用流暢易讀的語言,結合對構圖、光影、色彩、視點軌跡等創作技法的分析,為藝術愛好者提供“名畫解碼本”。
逸聞趣事與藝術鑒賞互為注腳:兼具人物傳記的故事性與作品賞析的功能性,掲示藝術創作背后的時代語境和個人命運。
逾250幅名作插圖:四色印刷,內文選用4克淺米色櫻桃丸紙,超絕質感。
兼顧圖書顏值與閱讀舒適性:雙封面裸脊鎖線,可180度平攤,閱讀更方便。
編輯推薦
編輯1:看完這本書,我都想去學藝術史了!
編輯2:大概是我這一年里讀得*輕松的書稿。
編輯3:這些金句太喜歡了:
達·芬奇——他留下的六千多頁筆記、圖紙和文件,大多數用鏡像文字書寫,充滿令人費解的符號。它們不僅沒出版,也好像根本不打算讓人讀。
米開朗基羅——據瓦薩里講,米開朗基羅不愿畫肖像,除非要畫的人是完美的。他也很少將畫贈人,除非對方是他所愛的。
卡拉瓦喬——市井給了卡拉瓦喬靈感,也給了他惡習,并*終導致了他的毀譽參半。畫家被判斬首,任何人都可以取下他的頭顱領賞。
魯本斯——“我怕傲慢的貴族瞧不起我,因此,我更樂意娶一位看到我拿起畫筆不會臉紅的妻子。”
倫勃朗——作為受難者,他接受了尸骨無存的命運。作為藝術家,他配得起名垂青史的結局。
維米爾——他畫得慢,又不收徒,很少人知道他,更談不上喜歡他。他的一些*好的畫作還被畫商簽上了別人的名字,為了賣得貴一點。
……
權力的形態、作者的稟賦、社會共識的流變、行業的競爭、記述者的立場,共同塑造了我們今天看到的藝術史。
但一件杰作能提供的遠遠超過展簽的描述,前提是我們真正地觀看,從宏觀角度看見一個時代的格局,從微觀角度看見一個人的癖好。
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 內容簡介
醉心于發明創造的達·芬奇、天才學生拉斐爾、外交大師魯本斯、市井狂徒卡拉瓦喬、用畫筆復仇的女畫家真蒂萊斯基、離世2個世紀后才被讀懂的維米爾……
為什么是他們留名于藝術史?怎樣的時代造就了藝術家及其杰作?名作中的構圖、光影與色彩,又披露了執筆人怎樣的命運?
本書是一部藝術小史,從文藝復興的黎明開始,書寫13—17世紀歐洲18位卓越藝術家的故事,對250余件藝術史經典作品進行細讀。作者結合史料,將藝術家的人生際遇與作品分析融通,以獨有的方式重新審視既熟悉又陌生的杰作。
看畫,可以是一個紛繁復雜的思維過程,唯一的門檻就是睜開眼睛。
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 前言
前 言
1885年7月,荷蘭國立博物館新館開放,32歲的凡·高**次看到倫勃朗的《猶太新娘》。在給弟弟提奧的信里,他寫道:“如果我能在這幅畫前坐上兩個星期,哪怕只吃一塊干面包皮,我也愿意付出十年生命。”
是什么令凡·高產生這樣的感慨?這感慨有多少來自《猶太新娘》,又有多少來自他所知的倫勃朗的身世?我們不清楚。就像我們不清楚今天自己在想到凡·高時心靈受到的震動,有多少來自他短促繪畫生涯中的兩千一百多件作品,又有多少來自他滾燙的命運。
觀看繪畫本身可以引出接連的挑戰。倫勃朗是在何種境遇下畫了《猶太新娘》?達·芬奇為何時隔十二年畫了兩件構圖相同,視覺效果卻大相徑庭的《巖間圣母》?喬爾喬內謎一般的《暴風雨》有何所指,又為誰而作?藝術品作為歷史敘述中鮮明的物證,指向具體的人,也指向他們的命運。如貢布里希鐵口直斷:“沒有藝術,只有藝術家。”也可以說,沒有藝術史這回事,只有藝術家的人生。
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 目錄
前 言
**章 喬托:佛羅倫薩*丑的人,畫得漂亮
第二章 揚·凡·艾克:盡我所能
第三章 安托內羅:《蒙娜麗莎》之前的微笑
第四章 達·芬奇:它寧愿被獵人捕獲
第五章 博斯:世界是一個干草堆
第六章 丟勒:我根據自己畫了這幅畫
第七章 喬爾喬內:他讓維納斯睡著了
第八章 米開朗基羅:愛并不總是殘酷而致命的罪過
第九章 拉斐爾:沒有哪個天才學生能像他那樣
第十章 提香:誰是誰的工具,還說不好呢
第十一章 勃魯蓋爾:這就是生活
第十二章 格列柯:被留住的希臘人
第十三章 卡拉瓦喬:招惹人,觀察人
第十四章 魯本斯:外交之旅不能停
第十五章 真蒂萊斯基:用畫筆復仇
第十六章 委拉斯開茲:他將繪畫推到絕然的高度
第十七章 倫勃朗:人生如戲,他始終入戲
第十八章 維米爾:少有知音,少有聲名
圖片索引
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 節選
卡拉瓦喬 招惹人,觀察人
論及好斗難纏,米開朗基羅·梅里西·達·卡拉瓦喬(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1571—1610)是16—17世紀藝術家里的頭一號。這個混世魔王,酗酒、賭博、滋事,把菜薊扔到侍者臉上,朝女房東門上涂糞便,爭風吃醋,持劍傷人。他不收徒傳藝,而且一旦發現有效仿者,就立刻帶跟班去尋釁。
在畫中,卡拉瓦喬也總“惹是生非”,讓神圣故事里的角色由乞丐、暴徒、妓女和流浪漢來擔當。他懂得沖突的力量,畫中人物的神情和體態,往往來自他對市井的觀察。他使用“暗色主義”(Tenebrism)畫法,以街頭的視覺經驗重塑人們對典故的想象。畫中的色調關系和人物動態,被盡可能地推向極端。由此產生的戲劇效果,成為卡拉瓦喬畫作的獨有視覺形式,彰顯了人與生俱來的欲望,同時又令人以圣徒般的眼光審視欲望。
盡管通曉視覺理性,能夠按部就班地成就一幅畫,但是不可避免地,卡拉瓦喬躁郁的性情導致他的生活走向自毀。作為才子,亦是流氓,他時刻處于情感的絕壁,也長久地矗立于藝術的頂峰。圍繞他的貶低厭惡與推崇模仿是相等的。在文藝復興的風華之后,沒有任何一位意大利藝術家像他這樣引人注目,既承受著解不了的仇怨,也吸引著現實和未來心心念念的追隨者。
1571年,卡拉瓦喬出生在米蘭以東三十五公里的卡拉瓦喬鎮。1576年,米蘭暴發的鼠疫迅速擴散,奪去了卡拉瓦喬父親、祖父母和叔叔的生命。八年以后,卡拉瓦喬又失去了母親,還沒成年就成為米蘭畫家西蒙尼·彼得扎諾(Simone Peterzano)的學徒。四年學徒期滿后,卡拉瓦喬在以米蘭為中心的倫巴第大區游逛,動蕩的街頭生活養成了他暴戾的個性,而教堂里的杰作則使他擁有了畫家的眼睛——達·芬奇、喬爾喬內和提香的作品為卡拉瓦喬的職業生涯投下**道光影。
不過,對卡拉瓦喬風格的形成*為重要的影響來自信仰。在他動蕩的少年時代,米蘭大主教查爾斯·博羅梅奧(Charles Borromeo)堅守天主教基本教義,瘟疫期間每天為七萬饑民提供食物,直至家財散盡。博羅梅奧視窮苦人為耶穌在世間的化身,強調樸素的美德,他煽動性的布道和自然主義的趣味,成為卡拉瓦喬的青春烙印。
16世紀與17世紀之交,在新教皇克雷芒八世(Clemens Ⅷ)的鐵腕統治下,羅馬教廷與法國結盟,擺脫了西班牙的控制,權勢正盛。天主教的復興與繁榮產生了大量新建筑與新藝術訂單。當時的羅馬,到處是尋找機會的外鄉人,有神職人員、雇傭兵、朝圣者,藝術家也多,超過兩千人,競爭帶著濃烈的火藥味和血腥味。1592年,21歲的卡拉瓦喬來了。他在米蘭背上了官司,匆忙賣掉家鄉的土地,加入羅馬的藝術混戰。
卡拉瓦喬 招惹人,觀察人
論及好斗難纏,米開朗基羅·梅里西·達·卡拉瓦喬(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1571—1610)是16—17世紀藝術家里的頭一號。這個混世魔王,酗酒、賭博、滋事,把菜薊扔到侍者臉上,朝女房東門上涂糞便,爭風吃醋,持劍傷人。他不收徒傳藝,而且一旦發現有效仿者,就立刻帶跟班去尋釁。
在畫中,卡拉瓦喬也總“惹是生非”,讓神圣故事里的角色由乞丐、暴徒、妓女和流浪漢來擔當。他懂得沖突的力量,畫中人物的神情和體態,往往來自他對市井的觀察。他使用“暗色主義”(Tenebrism)畫法,以街頭的視覺經驗重塑人們對典故的想象。畫中的色調關系和人物動態,被盡可能地推向極端。由此產生的戲劇效果,成為卡拉瓦喬畫作的獨有視覺形式,彰顯了人與生俱來的欲望,同時又令人以圣徒般的眼光審視欲望。
盡管通曉視覺理性,能夠按部就班地成就一幅畫,但是不可避免地,卡拉瓦喬躁郁的性情導致他的生活走向自毀。作為才子,亦是流氓,他時刻處于情感的絕壁,也長久地矗立于藝術的頂峰。圍繞他的貶低厭惡與推崇模仿是相等的。在文藝復興的風華之后,沒有任何一位意大利藝術家像他這樣引人注目,既承受著解不了的仇怨,也吸引著現實和未來心心念念的追隨者。
1571年,卡拉瓦喬出生在米蘭以東三十五公里的卡拉瓦喬鎮。1576年,米蘭暴發的鼠疫迅速擴散,奪去了卡拉瓦喬父親、祖父母和叔叔的生命。八年以后,卡拉瓦喬又失去了母親,還沒成年就成為米蘭畫家西蒙尼·彼得扎諾(Simone Peterzano)的學徒。四年學徒期滿后,卡拉瓦喬在以米蘭為中心的倫巴第大區游逛,動蕩的街頭生活養成了他暴戾的個性,而教堂里的杰作則使他擁有了畫家的眼睛——達·芬奇、喬爾喬內和提香的作品為卡拉瓦喬的職業生涯投下**道光影。
不過,對卡拉瓦喬風格的形成*為重要的影響來自信仰。在他動蕩的少年時代,米蘭大主教查爾斯·博羅梅奧(Charles Borromeo)堅守天主教基本教義,瘟疫期間每天為七萬饑民提供食物,直至家財散盡。博羅梅奧視窮苦人為耶穌在世間的化身,強調樸素的美德,他煽動性的布道和自然主義的趣味,成為卡拉瓦喬的青春烙印。
16世紀與17世紀之交,在新教皇克雷芒八世(Clemens Ⅷ)的鐵腕統治下,羅馬教廷與法國結盟,擺脫了西班牙的控制,權勢正盛。天主教的復興與繁榮產生了大量新建筑與新藝術訂單。當時的羅馬,到處是尋找機會的外鄉人,有神職人員、雇傭兵、朝圣者,藝術家也多,超過兩千人,競爭帶著濃烈的火藥味和血腥味。1592年,21歲的卡拉瓦喬來了。他在米蘭背上了官司,匆忙賣掉家鄉的土地,加入羅馬的藝術混戰。
起初,卡拉瓦喬只能打黑工,他先后在西西里畫家和錫耶納畫家的作坊里短暫地工作,隨后投靠了克雷芒八世鐘愛的藝術家朱塞佩·切薩里(Giuseppe Cesari),負責為大師的祭壇畫繪制水果和鮮花裝飾。為了向大師證明自己可以承擔更重要的任務,卡拉瓦喬畫了自畫像《生病的酒神》(Young Sick Bacchus,圖13.1)。酒神的鞏膜和皮膚發黃,可能得了繼發于瘧疾的黃疸病。不過大師沒有被年輕人的做作打動,八個月后,卡拉瓦喬與切薩里吵翻出走。
職業生涯毫無進展的卡拉瓦喬,結識了幾位意氣相投的新朋友:暴躁的建筑師奧諾里奧·隆吉(Onorio Longhi),頗有人脈的畫家普羅斯佩羅·奧爾西(Prospero Orsi),在圣王路易堂(San Luigi dei Francesi)附近開畫廊的畫商科斯坦蒂諾·斯帕塔(Costantino Spata),以及美貌的西西里少年馬里奧·明尼蒂(Mario Minniti)。與他們為伍,卡拉瓦喬一面流連街頭,一面出入廳堂。除了招惹人,還觀察人;除了制造沖突,也用畫筆描繪沖突。
《紙牌作弊老手》(The Cardsharps,圖13.2)表現羅馬的市井把戲,開啟了卡拉瓦喬“暗色主義”畫法和視覺調度的序章。這幅畫是卡拉瓦喬**次在畫中安排三個人物,正三角和倒三角的交疊穩定地支撐住畫面。羅馬的黃昏有金色緞子般的低斜光線,卡拉瓦喬利用被這種光線照亮的細節調度觀者的目光,好像他們也參與了牌局。一開始,觀者的注意力集中在左邊少年專注的表情上,他身后人物夸張的手勢和眼神,將觀者的目光引向少年握牌的手。桌面上還有另一只握牌的手,順著這只支撐著前傾身體的手,觀者注意到占據畫面右側的人,*終在不起眼的畫面邊緣,發現了他背在身后換牌的右手。看破作弊的樂趣油然而生。卡拉瓦喬不遺余力地鋪陳細節,少年領子和袖口的花邊,作弊者破洞的手套、帽子上的羽毛、服裝夸張的紋飾,這些華麗的描繪吸引人的目光在畫面上反復游走,完整了故事的內在邏輯。街頭一瞥的場景包含豐滿的視覺信息,讓觀者有明確的在場感。這樣的題材以前羅馬沒有過,因此十分暢銷。
因為這幅畫, 卡拉瓦喬得到紅衣主教弗朗西斯科·馬里亞·德爾蒙特(Francesco Maria del Monte)的賞識和贊助,住進了主教的豪宅夫人宮(Palazzo Madama)。卡拉瓦喬以明尼蒂和其他美少年為模特,為德爾蒙特主教和他的音樂愛好者圈子畫了一系列少年肖像,其中**件是《音樂家》(The Musicians,圖13.3)。這幅畫幾乎沒用卡拉瓦喬擅長的暗色調,因為那種方法無法強調男孩們的美麗。畫面很亮,好像在發光。四個迷人的男孩擠坐在一起,豐腴又細膩,如同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兼具男與女的美態。他們挨得緊,卻沒有交流,有不同的目光去向和各自的心緒。
作為畫面主角的魯特琴手眼含熱淚,仿佛被悲歌勾動了心事。他的樣貌具體:弓眉豐唇,下巴有窩。這些特征幫助觀者確認了他的身份——16歲的明尼蒂。畫面*右側的男孩背對觀者,低頭專注地讀樂譜,茸茸的睫毛、鬢角、發尾,引發親密的沖動。躲在兩位主角身后的號手,據信是卡拉瓦喬的自畫像。這年他24歲,也是弓眉豐唇,膚色較深。他注視著觀者,眼神迷離。*左邊的天使,由讀樂譜的男孩扮演,是游離的存在,讓畫面成為非現實場景。卡拉瓦喬費了很大力氣讓你信以為真,又用天使來證明一切都是虛構,造成一種亦真亦幻的效果。
這幅畫掛在德爾蒙特主教的音樂室,主題卻不是音樂。卡拉瓦喬要說的,是一種轉瞬即逝、世間稀有的情境。擁有它和擁有權力一樣,既微妙又危險。讓人著迷的不是肉感的誘惑,而是美到令人窒息的臨界點。自幼混跡街頭的卡拉瓦喬是洞察人性的高手,他了解德爾蒙特主教謹慎優雅之下的臨界點。在這幅畫中,卡拉瓦喬制造了魅惑的視覺效果,但又進行了冷靜的提醒。這是為專人打造的,讓具備相當智識的人在其中游走。
《酒神》(Bacchus,圖13.4)是德爾蒙特主教獻給自己的主人——托斯卡納大公費迪南多一世·德·美第奇(Ferdinando I de’ Medici)的禮物。這幅畫讓站在畫前的人不愿離開,如有魔力。畫面中,年輕的酒神半裸著,微微斜倚在靠墊上,濃密的棕色卷發裝飾著葡萄與藤葉,形成一個張揚的花冠。他身上搭著的白袍和靠墊上的白布連在一起,織物的皺褶襯托著平坦光潔的胸膛,占據了畫面中央一大塊面積。但是酒神右肩的肌肉夸張地隆起,這股力量延伸到手臂,飽滿的肌肉被細膩的皮膚裹著,恒定地撐住了慵懶的身體。這一副看上去不屬于這個身體的臂膀,是藝術史上*令人印象深刻的描繪之一。酒神的臉部仍以明尼蒂為模特,與《音樂家》里明尼蒂的臉不同,沒有明顯的表情。酒神眼皮松弛,微醺的樣子,青春的臉飽滿紅潤,同樣泛紅的手與皎潔的軀體形成對比。在大面積的明亮色調中,頭發、衣帶、酒瓶和水果的深重暗色,恒久地穩定住畫面結構。
卡拉瓦喬的繪畫往往糅雜著多重視覺邏輯。酒神捏住酒杯的手勢輕盈,但闊口杯中幾乎漫到沿口的酒更讓人注意到維持平衡的力量。有趣的是,杯中酒和瓶中酒不在一個水平面上,這讓觀者在意識到謬誤之前,本能地感到平衡被打破,并自發地在心中為畫面增添微醺的動感。當然,卡拉瓦喬不會忽略細節的質地在心理層面的加持,比如手指甲里的垢。果盤里的水果在腐爛,暗示了酒的來源,也暗示了腐爛過程經歷的時間。在不斷產生懷疑和獲得暗示的過程中,觀者幾乎屏住呼吸,眼神游走于整個畫面。時光好像靜止了,水果的腐爛也停止了。卡拉瓦喬總是用一種狡猾的伎倆,微微打破人們的視覺經驗和平衡感。在他華貴的辭藻下,觀者甚至沒有覺察,而代之以情感不可預料的波動。直白的敘述不能滿足贊助人的趣味,也不能滿足卡拉瓦喬的野心,他制造了重重契機,吸引觀者像解謎一樣,進入畫中看似寧靜的世界,制造各自內心的戲劇沖突。
《朱迪思斬殺霍洛芬尼》(Judith Beheading Holofernes,圖13.5)的出現,大大拓展了卡拉瓦喬的繪畫視界。故事出自《朱迪思之書》,講述猶太寡婦朱迪思誘殺亞述將軍霍洛芬尼,拯救伯修利亞城的事跡。卡拉瓦喬將*致命的瞬間以劇場式的布景和光感呈現,畫面的中心即是這一場殺戮的細節。瀕死的霍洛芬尼以粗壯的手臂支撐起即將與頭顱分離的軀體。而頭顱的錯位感和血漿噴涌的形式感,在觀者心理上強化了這一典故的血腥程度。背景大面積褶皺的紅布,可以被視為血的暗示化特寫。
順著割入肉體的寒刃和緊握刀柄的手,人們將目光移向朱迪思。她兩只手臂平行,身體后傾,形成一個牽拉的動作,也盡可能地和處決保持著距離。卡拉瓦喬精心描繪朱迪思在強光照射下的雪白上衣,以及勒緊胸口和腰間的細繩,是在為朱迪思正名。
畫中描述得*動人的是朱迪思的臉。她偏向畫面一側,好像遠遠地目睹正在發生的一切。她的眉蹙著,眼神和繃住的嘴顯示出緊張感和些許厭惡。這樣的表情,不屬于手刃的瞬間,可以看作朱迪思在事件前后所有心理活動的總和。這種動作與表情的微妙間離,暗示了事件中時間的延續——畫不是表現一個瞬間,而是將一段時間里的信息糅在一起。卡拉瓦喬畫的是一個完整的故事,而不僅僅是一個場面。
卡拉瓦喬的繪畫很少以年輕女性作為主角,《朱迪思斬殺霍洛芬尼》是他為數不多的對女性進行細致入微刻畫的作品。朱迪思的模特,可能是羅馬交際花菲利德·梅蘭德羅尼(Fillide Melandroni)。擠在畫面邊緣的老女仆,既是事件的見證,也與朱迪斯年輕的肉身形成對比。她也可以被看成觀者的化身,親歷這一幕經典的行刺。
《以馬忤斯的晚餐》(Supper at Emmaus,圖13.6)表現復活的耶穌在以馬忤斯鎮向門徒顯現自己,站立者是卡拉瓦喬的自畫像。這幅畫和《朱迪思斬殺霍洛芬尼》一樣,屬于卡拉瓦喬接到的**批經典故事委托,為他在羅馬的贊助人圈子打開了銷路。
嶄露頭角的卡拉瓦喬恃寵而驕,越來越頻繁地在羅馬的黑夜里放縱,被捕成了家常便飯。他的畫面不再明亮,而是籠罩在令人不安的極端明暗對比之下——典型的卡拉瓦喬風格出現了。在為貴族贊助人繪制的宗教題材畫作中,卡拉瓦喬逃離自米開朗基羅以來英雄化的古典理想,將神圣人物置于市井,這種現實風格在他的**項公共委托中達到頂點。
1593年,來自波旁王朝的君主亨利四世(Henri Ⅳ)從新教皈依天主教,其對法國的統治得到教會認可。圣王路易堂是法國在羅馬的國家圣殿。其中的孔塔雷利禮拜堂(Contarelli Chapel)由法國紅衣主教馬蒂厄·孔塔雷利(Matthieu Cointerel) 捐建,孔塔雷利指定禮拜堂要用他名字的來源——圣馬太的故事來裝飾。圣馬太原是替羅馬人征稅的稅官,他蒙召而成為十二使徒之一,后被刺致死殉教。1597年,卡拉瓦喬通過對教皇有影響力并且支持法國人的德爾蒙特主教,拿到了圣王路易堂的委托,為孔塔雷利禮拜堂繪制了兩幅描述圣馬太事跡的祭壇畫。1600年,當這兩幅畫初次亮相,人們驚嘆于奇跡的再現,卡拉瓦喬向公眾證明了才華,確立了在羅馬的地位。
《圣馬太殉難》(The Martyrdom of Saint Matthew,圖13.7)以清晰的形式感營造出炸裂的氣氛,征服了觀眾。在羅馬人熟悉的耀目的金色斜陽下,悲劇顯現了。在舞臺劇場般的空間里,卡拉瓦喬羅列了十三個姿態張揚的角色。其中十一個人物以眼神或扭動的軀體把畫面的動能聚集到中央——矯健的殺手屠戮年邁馬太的瞬間。卡拉瓦喬嫻熟地利用強光下人體軀干的表現力,直接觸動了生活中充斥著古羅馬雕塑遺跡的羅馬人。
在《圣馬太殉難》對面,是《圣馬太蒙召》(The Calling of Saint Matthew,圖13.8),后者的設計有點像當代歷史劇。畫中坐在桌邊的稅官們是卡拉瓦喬時代的裝扮,而剛進門的耶穌和他的使徒則披著古代的斗篷。在整體很暗的畫面里,亮部*先被看到。強光打在畫面中央的少年和他旁邊蓄須的中年人臉上,圣馬太的故事就從這里開始講起。順著二人的目光,觀者看向右邊,會發現在暗影處,有兩個人同時抬高手,指向畫面左側。其中一個人被些許光照亮了英俊的側臉,他的頭上隱隱現著光環,這就是耶穌了。順著耶穌的手勢,觀者注意到畫面*左側戴眼鏡的老人。老人俯身觀看桌上的硬幣,才把觀者的目光引向趴在桌上專心數錢的年輕稅官——故事的主角,這一刻還無知無覺的馬太。馬太的臉在陰影里,卡拉瓦喬用鮮艷華麗的衣服讓他被發現。視線在畫面上游移了一番之后,觀者終于讀懂這個故事。
作為祭壇畫定件,《圣馬太蒙召》的題材和尺寸是已被限定的。卡拉瓦喬制造了一個戲劇舞臺場景,利用復雜的視覺元素講故事。觀者的目光追隨著畫中人的目光,得到*終的解答。與《圣馬太殉難》的不同在于,這是一出靜謐的默劇,用親切平凡的世俗場面,再現了經典故事里決定命運的一刻。
指引的手勢在《圣馬太蒙召》里出現了三次,遞進著推動情節發展。桌子底下的幾條腿也很重要。圣馬太的腿被光照到,所以比較亮。蓄須的中年人上半身向右傾,桌下的雙腿向左叉開,強調了他手指向馬太的動感。畫面中每個人的臉都朝著不同的方向,只有蓄須的中年人和少年的臉幾乎趨同,但因為容貌差異,又拉開了距離。卡拉瓦喬在這里塞了一點私貨——不會有一個這么青春的稅官,他畫了一張飽滿紅潤的少年臉,是他喜歡的類型。畫作中的窗和兩道斜長的暗影,明示了畫在教堂中所處的位置。畫中人的尺寸差不多與真人等大,可以想象,當時的人在幽暗的教堂中面對這幅畫時,有如被帶入平行世界,會相當震撼。
完成兩側的祭壇畫后,卡拉瓦喬又受托繪制孔塔雷利禮拜堂主祭壇畫。和過去一樣,人物原型來自街頭,他提交了一個質樸虔誠、農民形象的圣馬太。但這次,卡拉瓦喬對使徒形象的設置沒能得到贊助人的認同。流民的涌入已經威脅到羅馬的社會秩序,天主教會并不希望他們生出任何妄念。畫作被拒收,卡拉瓦喬改畫了智者形象的《圣馬太的啟示》(The Inspiration of Saint Matthew,圖13.9)才過關。
每當遇到拒收的情況,卡拉瓦喬總能及時化解——要么重新繪制,要么找到新的買家。他是熟練的匠人,更是狡猾的作者,諳熟藝術的社會化作用。在不同的需求面前,他可以靈活調節,用精心的設計和高超的技巧來取悅贊助人,同時也常常在作品中加入出人意料的亮點。
市井給了卡拉瓦喬靈感,也給了他惡習,并*終導致了他的毀譽參半。因為斗毆、誹謗、非法持有武器這類事,卡拉瓦喬頻繁入獄,關于他的記錄幾乎都是犯罪記錄。1606年5月28日晚上,卡拉瓦喬在決斗中用劍刺穿黑幫成員拉努喬·托馬索尼(Ranuccio Tomassoni)的股動脈,導致他失血而死。畫家被判斬首,任何人都可以取下他的頭顱領賞。這件事迫使卡拉瓦喬逃離羅馬。
1607年,卡拉瓦喬逃往那不勒斯,寄身于科隆納家族門下,為七名年輕貴族共同創立的仁慈山教堂(Pio Monte della Misericordia)繪制了主祭壇畫《七善事》(The Seven Works of Mercy,圖13.10)。通常分開表現的七件善事被組合在同一個畫面中,圣母子與兩個展翅的大天使高居于畫面頂部,俯視著那不勒斯街巷里擁擠的善行。令人吃驚的一幕出現在畫面右側,一個年輕女人站在窗外,正在給從窗柵欄探出頭的老者喂奶。她右手托著胸,身體壓向窗臺,而臉扭向畫面中間,半張著嘴目睹其他正在發生的事。這看似違背倫理的行為源自羅馬善行故事,名叫佩羅的女兒用乳汁喂養監獄里挨餓的父親西蒙。
卡拉瓦喬把階層各異的人物形象擠進幽暗的場景,善行故事被編織進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面對這幅有壓迫感的高大畫作,觀者自顧不暇地在同時上演的多重劇情中尋找破解寓言的契機,在得到答案的同時又生出新的疑惑。《七善事》是卡拉瓦喬*具神秘色彩的作品,四百年以來一直高懸于*初的位置,占據著那不勒斯繪畫的*高水平。
卡拉瓦喬沒有在那不勒斯久留,幾個月后,他逃到馬耳他,得到圣約翰騎士團團長阿洛夫·德·維格納科特(Alof de Wignacourt)的庇護。逃犯卡拉瓦喬被任命為騎士卡拉瓦喬,這意味著他在羅馬的罪行自動得到赦免,而他回報以有生以來*大的畫作《施洗者圣約翰的斬首》(The Beheading of Saint John,圖13.11)。卡拉瓦喬用圣約翰頸部噴涌出的鮮血寫下簽名,像是對自己罪行的供認,又像是對被斬首結局的焦慮。
1608 年夏天,卡拉瓦喬再度因斗毆傷人入獄,失去騎士身份。他逃往西西里島,老朋友明尼蒂陪他走過了*后一段旅程。在卡拉瓦喬的西西里祭壇畫中,壓倒式的黑暗將垂死之人逼向大地。根據卡拉瓦喬的宿敵兼傳記作者喬瓦尼·巴廖內(Giovanni Baglione)的記述,卡拉瓦喬被追殺到魂飛魄散,夜夜和衣而臥。在西西里島逗留九個月后,他又返回那不勒斯,尋求科隆納家族的保護,遭到伏擊被毀了容。這一時期卡拉瓦喬畫了兩件浸透著恐懼的畫作,其中帶血的頭顱都是以自己為原型的。他將《莎樂美捧著施洗者約翰的頭顱》(Salome with the Head of John the Baptist)送給騎士團團長維格納科特祈求寬恕;將《大衛提著哥利亞的頭顱》(David with the Head of Goliath,圖13.12)送給主持司法系統的紅衣主教希皮奧內·博爾蓋塞(Scipione Borghese),希望得到赦免。
《大衛提著哥利亞的頭顱》可能是卡拉瓦喬生命中*后一年的畫作,沒有了早年的得意靈光,但是坦誠感人。在卡拉瓦喬式的斜陽下,大衛右手持劍,頭微微斜向自己的左側,望著自己高抬的左手提著的戰利品——還在流著血的哥利亞的頭顱。依然是少年登場,但是相比于*初的《紙牌作弊老手》中被蒙蔽的青春形象,我們看到的是一個“老”少年。大衛的臉部刻畫簡練,神情顯得疲憊和倦怠。他蹙著眉,但情緒與同樣皺眉持劍的朱迪思完全不同,他厭倦了。卡拉瓦喬用了今天我們熟悉的“聚焦”(Focus)手法,焦點從大衛滑向哥利亞的頭顱。哥利亞的形象是卡拉瓦喬的自畫像。這顆仍在流血的首級有些恐怖,但比恐怖更多的,是這張尚未失去表情的臉似乎有話要說。
在短暫的一生中,卡拉瓦喬在米蘭和羅馬的街頭流浪過,在奢華的夫人宮縱樂過,曾是貴族贊助人的座上賓,*終又流落殺機四伏的街頭。畫家在畫中標記自己:他曾是《生病的酒神》中落魄的主神,曾是《音樂家》中迷離的號手,曾是《以馬忤斯的晚餐》中發福的見證者,*終是被斬首的巨人。一生癲狂,動蕩浮沉,卡拉瓦喬毀了顏容,但意志并沒有被摧毀。也許是掙扎于命運的無常,他借哥利亞的結局,傾訴*后的不甘。
1610年7月,卡拉瓦喬登上返回羅馬的帆船,他的旅程止于托斯卡納的埃爾科萊港,抵達羅馬的是卡拉瓦喬的死訊。死因沒有定論,有說是尋仇,也有說是梅毒、瘧疾、地中海熱或敗血癥。四百年后,考古學家在位于埃爾科萊港的卡拉瓦喬墓的遺骸中檢出大量鉛元素,這可能部分地注釋了他謎一般的生涯。
杰作何以誕生:影響藝術史的18位巨匠 作者簡介
孫琳琳,藝術史寫作者,中央美術學院博士候選人,中山大學人類學系碩士、歷史學系學士。曾任《新周刊》主筆、華僑城當代藝術中心新媒體總監。著有《藝術永不眠——中國當代藝術的24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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