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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 本書特色
恐怖小說作家李西閩首度溫情演繹，直面抑郁癥——戰勝內心的恐懼
凜冬 內容簡介
這是一部直面抑郁癥的小說。主人公朱阿牛在抑郁癥中消沉，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在痛苦不堪的生活中，他結識了一些同類——和他一樣沉淪又渴望新生的人。朱阿牛在自身求救贖的過程中，同時也在幫助他人，走出艱難的困境，他們一起面對苦難，經歷生死，有時深夜的一個消息，就可以讓對方看到希望的微光，堅持到天亮，讓陽光照亮灰暗的心地……
凜冬 目錄
**章 /001
第二章 /010
第三章 /018
第四章 /023
第五章 /034
第六章 /039
第七章 /052
第八章 /060
第九章 /081
第十章 /091
第十一章 /103
第十二章 /113
第十三章 /124
第十四章 /130
第十五章 /138
第十六章 /156
第十七章 /165
第十八章 /178
第十九章 /184
第二十章 /194
第二十一章 /203
第二十二章 /216
第二十三章 /226
后記：冽風中的一絲溫暖 /239
展開全部
凜冬 節選
**章 那一年，朱阿牛突然想去西藏。 那時他還年輕，二十六歲，刀條臉上沒有肉，鼓凸的雙眼透出鋒利的光芒，留著長發，讓人感覺是個搞藝術的。其實他是建國路中學的語文老師，對他而言，這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他喜歡站在講臺上唾沫橫飛地給學生們講課。校方多次派人找他談話，要求他為人師表，把飄逸的長發剪掉，他總是嬉皮笑臉地辯解，長發和當個好老師沒有關系，而且長發飄飄也是一種師表。因為他的課講得好，又深受學生愛戴，校方只好忍耐他的長發在學校飄來飄去。 有段日子，朱阿牛總是在閑暇時間里鉆進一間墻上掛滿了藏飾的酒吧，那些唐卡、牦牛頭、綠松石珠鏈等等，攪得他心神不寧。酒吧老板是個多次進藏的中年漢子，每天都在那里對客人大肆渲染藏地的神秘和浪漫，他的話語和夸張的表情極具誘惑力，朱阿牛無法抵抗。或許，這就是朱阿牛想去西藏的原因。 那年夏天，朱阿牛真的要去西藏了。在那個酒吧里，朱阿牛約了三個發燒友一起去西藏。酒吧老板給他們推薦了一條路線，并且一再強調，這條路線比較刺激：先乘飛機到香格里拉，然后在香格里拉租輛越野車，沿著滇藏線一直開到拉薩。朱阿牛和他的伙伴們決定，按酒吧老板給他們推薦的路線走。 朱阿牛**次去那么遠的地方，心里十分激動，臨行前的那個晚上，怎么也睡不著，一會兒躺在床上想這一路有什么奇遇，一會兒起來翻行李包，看少帶了什么，一直折騰到天亮，一雙眼睛紅彤彤的，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涌出血。一大早離開家，就戴上了墨鏡，生怕別人看到他的眼睛會嚇出屎來。出門之際，朱阿牛想起了妹妹，想打個電話告訴她去西藏的事，但他還是咬了咬牙，把話吞回了肚里。妹妹朱阿芳是他唯一的親人，自從父母親過世之后，他們相依為命。朱阿牛不想告訴妹妹是有想法的，一直以來，不管暑假還是寒假，妹妹都跟屁蟲般跟著他，他到哪里都帶著她。如今她大學也快畢業了，現在在勤工儉學，不能讓她再跟著他了，而且，朱阿牛也想自由自在地玩一趟，好好地瘋一回，說不準路上還有個艷遇，給妹妹帶個嫂子回來。有了這些想法，他當然不能讓妹妹知道行蹤了。 飛機準點從上海浦東機場起飛，這是個良好開始。經昆明轉機，耗時六個半小時，飛機安全降落在香格里拉機場。香格里拉機場是個很小的機場，感覺就是十幾個足球場拼湊在一起。下飛機后，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朱阿牛深深地吸了口氣，對同伙們說：“我仿佛聞到了花香。” 他的嗅覺與眾不同，同伙們都沒有聞到花香。 在此之前，酒吧老板給他們在香格里拉找好了一輛越野車，說是新車，司機叫扎西，而且也談好了價錢，比旅行社租車要便宜兩千多塊錢。酒吧老板曾拍著胸脯說，扎西是他兄弟，只要他介紹過去的客人，扎西也會把他們當兄弟。酒吧老板沒有騙他們，扎西在機場接到他們后，就帶他們去吃了頓牦牛肉大餐，這個滿臉高原紅的粗壯漢子，給他們留下了良好而深刻的**印象。 讓同伙們吃驚的是，在機場到古城的路上，他們看到了一片大草甸子，大草甸子上面開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朱阿牛下飛機時聞到的花香或許就是這里飄過去的。 他們定好在香格里拉玩兩天，然后再向西藏方向進發。 那天晚上，熱情的扎西帶他們到古城的四方街跳舞，那是藏族人的舞蹈，大家手拉著手圍成一個大圓圈，歡樂地舞動。跳舞的人中有當地人，大部分都是外地游客，還有不少外國人。這個時候是此地的旅游旺季，四方街上人山人海。剛開始時，他們還不會跳，扎西很快就教會了他們。朱阿牛的目光一直在尋找著漂亮姑娘，漂亮姑娘很多，他眼花繚亂。好不容易，他逮著了一個姑娘，拉著她的手就跳了起來。姑娘個子高挑，秀氣的臉，穿著一條花布長裙，舞姿迷人，而且總是朝他笑，弄得朱阿牛心猿意馬。 跳完舞，姑娘風一樣飄走了，消失在人流之中。 朱阿牛十分遺憾沒有留下她的聯系方式。 接著，扎西請他們到一個酒吧里喝酒。酒吧里坐滿了人，亂哄哄的，要不是扎西先打好招呼留了一張桌子，他們連坐的地方都找不到。坐下來后，朱阿牛的目光在酒吧里搜尋，尋找著某個心儀的姑娘，他那顆期待艷遇的心跳得狂亂無序。扎西和他的同伙們邊喝酒邊海聊，他們說的什么朱阿牛一無所知。酒吧里有不少姑娘，她們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中絢爛成花，眼睛里都透著某種迷幻，某種曖昧，遺憾的是，她們身邊都有男人，朱阿牛根本就沒有機會插手。朱阿牛內心有些失落，一口氣喝下一杯啤酒，啤酒好苦，他吐出了一口氣。 此時，酒吧男歌手正扯著公鴨嗓喊叫：“長長的站臺，有我寂寞的等待，長長的旅程，帶走我那孤獨的愛……” 這是首老歌，朱阿牛十來歲的時候總聽鄰居那個小伙哼哼。歌還沒有唱完，一個姑娘走進了酒吧。姑娘高挑的身材，秀氣的臉，一襲花布長裙，肩膀上披著一塊藍印花布。她站在那里，左顧右盼，目光和朱阿牛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然后迅速躲避，沒有理會朱阿牛，走到吧臺邊，有人騰出了個位置讓她坐了下來。她點上了一根煙，吸了一口，輕輕地吐出淡藍色的煙霧，微笑地和吧臺里的酒保說著什么。酒保給她調了杯酒，放在她面前的吧臺上，她邊抽煙邊喝酒，偶爾回頭瞟一眼朱阿牛。 朱阿牛被她吸引，目光一直黏在姑娘身上，又癡又迷。他確定她就是在四方街和自己跳舞的姑娘，她出現在酒吧里簡直是天大的奇跡，朱阿牛覺得這是上天的安排。姑娘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他的心顫抖，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醉了，臉發燙，腦子昏昏的，想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兩腿又生了根，動彈不得。平時口若懸河、開朗大方的朱阿牛在一個陌生姑娘面前變成了一個傻瓜，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就那樣傻傻地盯著姑娘，嘴角還流出了口水，這種一見鐘情顯得莫名其妙而似乎又有它的合理性。 姑娘喝完那杯酒，站起身，走出了酒吧。 朱阿牛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姑娘走出酒吧時回頭望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他的魂被勾走了。他終于站起了身，鬼使神差地走出了酒吧的門，一個同伴喊他，問他去哪里，他也沒有聽見。那個同伴搖了搖頭，沒再理他，繼續和其他人喝酒聊天。 酒吧外面是條小巷，盡管酒吧里還很熱鬧，小巷卻已經十分寧靜了，行人稀少。姑娘往小巷右邊的方向獨自走去。路燈昏黃的亮光之中，姑娘的身影落寞而迷人。朱阿牛被深深吸引，這應該是一個浪漫故事的開始，他從未體驗過的浪漫故事。他跟在姑娘身后，內心忐忑而又充滿了激情。深夜的風涼颼颼的，朱阿牛不覺得冷，渾身像著了火。他相信自己是一團火球，朝姑娘滾過去，朝未知的夜色中滾過去，他想讓姑娘也和自己一起在這異鄉的深夜里燃燒。他甚至想帶著她一起踏上進藏之路，演繹一路的浪漫，或許，她就是他生命中等待許久的女人。 姑娘走一段路回一下頭，朱阿牛看不清她的臉，但可以感覺到她的用意，她在暗示他跟隨，姑娘的暗示讓朱阿牛加快了腳步。姑娘看上去輕飄飄地行走，走得卻很快，無論朱阿牛怎么加快腳步，都無法追上她。朱阿牛心里有了愛，不顧一切窮追不舍，他不能放棄，不能半途而廢。姑娘走到了小巷的盡頭，走出了古城，走向了一條通向原野的小路。 走出了古城，朱阿牛才發現在深幽的天空中，掛著一輪圓月。在上海，是見不到這樣明亮得刺眼的大月亮的，朱阿牛停下了腳步，抬頭望月。但姑娘更加吸引朱阿牛，他顧不了欣賞月亮，趕緊朝姑娘追過去。月光鋪滿大地，在清冷的光輝中，朱阿牛可以聽到自己沉重的腳步聲，可以感覺自己踏在堅實的土地上追趕前面那個夢幻般的姑娘。她的身姿飄逸，風把她的裙擺和披風拂起，她就是月光下的仙女。朱阿牛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只能感覺到她的召喚。 姑娘來到一片草甸子上，終于停住了腳步。她回過身，站在開滿鮮花的草叢中，凝望著漸漸靠近的朱阿牛。朱阿牛聞到了花香，月光浸染中的鮮花香味都和白天不一樣，有種透心的甜蜜。朱阿牛在離姑娘大約兩米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他看清了姑娘的臉，那是一張皎潔的臉，白玉一般，而且還有溫度，他可以感覺到她身體的溫熱。姑娘微笑地看著他，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此時，他的心情特別復雜，忐忑、驚喜、激動、渴望……交織在一起，就是沒有恐懼。他想對姑娘說什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身體還在燃燒，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 在這鮮花開放的曠野，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在無拘無束的夜風之中，朱阿牛口干舌燥，他不知道她是誰，為什么要把他引領到這里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忘記了妹妹，忘記了和他一起的同伴，也忘記了過兩天要上路去西藏，甚至忘記了一切，他眼中只有這個神秘的姑娘。 姑娘先開了口：“你喜歡我嗎？喜歡這個地方嗎？喜歡月亮嗎？” 她的聲音十分悅耳，十分動聽，像是滾動的水珠發出的柔潤甜美之聲。 朱阿牛激動地說：“喜歡，喜歡，喜歡——” 姑娘笑出了聲，說：“你后悔嗎？” 朱阿牛說：“不后悔。” 姑娘突然轉過身，將背影留給了他，她油黑的長發竟然拖到了腳跟上，朱阿牛十分驚訝，在四方街跳舞時，他沒有發現她有如此長的頭發，在酒吧里，也沒有看到她的長發。朱阿牛突然覺得四周的草地上升起了一團一團的濃霧，濃霧很快彌漫開來，漸漸地看不清姑娘的影子了。濃霧中，隱隱約約傳來姑娘的笑聲，笑聲仿佛來自一個黑洞，陰冷陰冷的，朱阿牛身上的熱火漸漸被熄滅，他喊叫道：“你是誰？你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他。 朱阿牛嚇得渾身發抖，感覺到陰冷后，他清醒過來。月亮還高掛在天空，只是在濃霧中若隱若現。朱阿牛想逃，卻找不到回去的路，迷失了方向。姑娘此刻在哪里？她到底是誰？朱阿牛一無所知，他希望姑娘出現在面前，將他帶出迷霧，找到回古城客棧的路。但姑娘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她的笑聲。恐懼感從朱阿牛心里升起，就像濃霧從開滿鮮花的草地上升起。 朱阿牛大聲喊叫著。 他驚恐的喊叫聲頃刻被濃霧吸得干干凈凈，在這深夜的曠野，除了那個姑娘，沒有人會聽到他的喊叫——假如那個姑娘還在。朱阿牛感覺到了不妙，他會不會死在這個地方？他想自己不能死，妹妹還在遙遠的上海等他回去，他后悔沒有告訴妹妹自己的行蹤，如果死了，妹妹會怎么樣？他不敢想象，那對妹妹而言，是多大的一場災難。 朱阿牛在濃霧中左沖右突，企圖找到出路，但他的努力毫無結果，他想起了腰包里的手機。他拿出了手機，手機竟然沒電了，在酒吧里的時候，手機的電還是滿格的，怎么就沒有電了呢？朱阿牛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有腳步聲傳來。 沉重的腳步聲。 難道是那姑娘動了惻隱之心，回來救他出迷霧？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是你嗎？是你嗎？求求你，把我帶出去，我不能死在這個地方——” 還是沒有人回應。 腳步聲越來越近。 朱阿牛仔細分辨著腳步聲來自哪個方向，腳步聲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在后，他腦海里一片混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阿牛心里恐懼而又緊張，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際，一個黑影從濃霧中出現在他的身后，他來不及轉過身，就覺得頭部挨了一記重擊，悶哼了一聲，眼睛一黑，撲倒在開滿鮮花的草地上。 …… 那像一場夢。醒來后，像很多庸俗電視劇里的橋段一樣，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那頭飄逸的長發被醫生剃掉了，因為那樣才能包扎好頭上的傷口。病房里沒有人，他迷惑極了，是誰救了他？不一會兒，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對他說：“醒了？醒了就好，好好休息。你的朋友們出去吃早飯了，等會兒會回來看你。” 那濃霧中的一擊好在沒有破壞他的大腦，只是腦震蕩和皮外傷，要是造成顱內出血，可就沒有這么幸運了，說不定會變成植物人，那他就再也不可能給那些可愛的學生上課了，再也不能去尋找什么艷遇了。什么狗屁艷遇，一想到這個詞，朱阿牛一陣惡心。那個高挑個子穿一襲花布長裙的姑娘在他心里已經變得面目模糊，他不會再去想她，他要將她埋葬在內心深處的墳墓里。朱阿牛感覺她羞辱了他，事實上，很多時候，人們都是自己在羞辱自己。 扎西他們回來后，朱阿牛才曉得是扎西帶人找到了他，將昏迷不醒的他送進了醫院。他們找到朱阿牛時，他的腰包不見了，手機也不見了。他的錢包、身份證、銀行卡全部都在腰包里。朱阿牛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沒有說，只好把打碎的牙齒往肚子里吞。這次的出行變得索然無味，朱阿牛不想繼續下面的旅程了，西藏對他的誘惑力蕩然無存。他的同伴們不想放棄這次處心積慮的旅行，朱阿牛自己退出，讓他們繼續西藏之旅，他獨自帶著外傷和那顆被傷害的心回上海去了。 回到上海，妹妹朱阿芳見到他后，痛哭流涕，又是心疼又是責備。朱阿芳梨花帶雨的哭泣讓朱阿牛感到親情的溫暖，哪怕是她咬牙切齒的責備和怒罵，都是那么有情有義。朱阿牛傻傻地笑著，心里有了安慰，受傷的心蒙上了一層溫情，好受了許多。對一個大男人來說，這事情也不算什么，只要命還在，其他一切都是小事，加上妹妹的悉心照顧，朱阿牛漸漸地恢復了常態。 開學后，讓學生們意外的是，朱阿牛老師那頭瀟灑的長發不見了，替代長發的是個小平頭。同事們也十分意外，學校領導多次找他談話都沒有舍得剪掉的長發怎么說沒就沒了？他沒有告訴學生，也沒有告訴同事關于長發消失的故事，他難以啟齒，有人問起，他只是古怪地笑笑：“平頭也蠻好的，*起碼省洗發水吧。”學校領導則認為，朱阿牛在思想上有進步，這是很好的表現。朱阿牛心里說：“屁，什么進步？什么好的表現？扯這些鳥淡干什么？”
凜冬 作者簡介
李西閩，福建長汀人，1984年開始發表小說。在《收獲》《天涯》《作家》《青年作家》等刊發表大量文學作品。出版唐鎮三部曲《酸》《腥》《麻》，《死亡之書》，《狗歲月》，《血鈔票》，《崩潰》，《巫婆的女兒》，《溫暖的人皮》，《白馬》，《我們為什么要呼救》等長篇小說三十多部；出版散文集《肉身》等；有五卷本《李西閩自選文集》、六卷本《李西閩文集》以及十卷本《李西閩經典小說文集》出版。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被埋廢墟七十六個小時，獲救后根據親身經歷寫出了紀實散文《幸存者》，并獲華語文學傳媒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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