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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文集-(全十三冊) 版權信息
- ISBN:9787535481191
- 條形碼:9787535481191 ; 978-7-5354-8119-1
- 裝幀:一般膠版紙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二月河文集-(全十三冊) 本書特色
1.二月河經典力作,中國當代歷史小說之里程碑;2.彩插珍藏,傳世瑰寶;4.黨爭朝斗,宦海沉浮,以洞明世事之眼解析人心權術。
二月河文集-(全十三冊) 內容簡介
《乾隆皇帝》是二月河創作之系列長篇歷史小說,全書共分為6卷。第1卷為《乾隆皇帝·風華初露》。雍正猝死,乾隆繼位,立志要開創清王朝的極盛之世,主張“以寬為政”,糾正前朝的嚴刑苛政,平反錯案,使楊名時、史貽直、孫嘉淦、張照等前朝受害者得以復出,重新授以要職,繼續為朝廷效命。乾隆認為,粉飾來的太平,終究要露餡兒,他根本不相信一些奏折中的所謂“民殷富而樂業”的假話。為了深入民間了解官風民情,他先后前往河南和山西太原微服私訪,體察民間疾苦和官場實況,發現有才華的年輕人才,為整飭吏治、拔擢新人做到心中有數。整飭吏治首先懲治了一批貪官污吏。侵吞巨款、毒殺奉派前來清查的上級官員的德州知府劉康;大肆受賄的山西布政使薩哈諒;賄賣文武生員的山西學政喀爾欽等都被正法,受到嚴懲。乾隆有別于前朝的某些作為,有人非議,他們散布謠言炮制假奏折,把已發現有人咒罵皇上字跡的楊名時暗害致死,并企圖通過所謂七司衙門掌握宿衛大權,進而廢掉乾隆。乾隆在獲得準確情報后,果斷地抓捕了從事陰謀活動的少數宗室子弟,除首惡分子永遠圈禁外,余均從輕發落,一反前朝骨肉相殘、大肆誅戮的做法,順利清除了潛藏的隱患。第2卷為《乾隆皇帝·夕照空山》。壯年時的乾隆已基本完成父王遺志走向成熟。此時,他躊躇滿志,銳意進取,全力投入創建清王朝的極盛之世的大業之中。他力排眾議,恢復先祖創建的木蘭秋狝以整飭軍隊;賑災放糧,穩定民心,緝拿反賊,以防民變;用兵金川,以安社稷;勘查民情,以整頓政務;征借民間古籍,編纂曠古大書《四庫全書》。 然而出兵大小金川,用兵無效,一敗再敗,庸臣誤國,喪師辱君;緝拿反叛朝廷的首領“一枝花”行動屢次失利,而秘運65萬軍餉反被“一枝花”所劫;為編纂《四庫全書》向民間士臣征借典籍又遭抵制。同時,富察皇后重疾垂危,皇七子染痘病死,皇宮內暗藏兇機。在這國事家事連連受挫之際,乾隆仍奮發上進,堅忍不拔,為清王朝的極盛日夜勤政不息。第3卷為《乾隆皇帝·日落長河》。清廷十幾萬大軍征剿金川反叛土司莎羅奔所率的三萬余藏軍,結果慘敗,被迫達成屈辱蒙羞的城下之盟。乾隆忍痛誅戮主帥皇親訥親,另派軍機處大臣傅恒再行征討。還未抵達戰區,傅恒即在地方歡迎儀式上險遭一群化裝成苗家舞女的藏民刺殺。為避訥親的殺忠飾過,“逃將”海蘭察和兆惠,一在鬧市鋤暴救弱,一在牢中怒殺獄霸;皇家侍衛黃天霸手下和南京地方豪士較技夸能,其后又追捕易瑛為首的“一枝花”黨徒。這些大小“武戲”故事,寫來一波三折,懸念不斷,扣人心弦。“文戲”則有刑部侍郎劉墉潛入金陵,喬裝私訪大臣貪瀆案件和“一枝花”黨徒的行蹤,協助確保乾隆出訪江南的安全;新任兩江總督、身攜皇上密旨的尹繼善,機敏果斷,計扣大貪污犯、“國舅爺”高恒;不識時務、老而貪得的三朝元老張廷玉突然失寵、自取斥辱;無恥官員不惜獻出妻妾取悅上憲,以圖晉升;軍機大臣紀昀以腳板皮作餃子餡戲弄巴結攀附者;曹雪芹故交敦誠、敦敏深懷舊情,探訪雪芹遺孀,等等,讀來也都興味盎然又給人啟迪。諸多人物的個性,如乾隆皇帝的聰察,喜歡識見超卓的能員,但又要顯示自己高出一頭的自矜,欲做文治武功完人的奢想;刑部尚書劉統勛的勤勉恭謹;有諸葛風的傅恒的深沉智慮、雍容雅量;紀昀的應對機敏,博學多智;兆惠的嚴肅剛直,海蘭察的粗中有細;莎羅奔的富于謀略;以及訥親的志大才疏、剛愎自用,高恒的荒淫、貪婪等,都在大大小小的“武戲”“文戲”中得到鮮明豐滿的表現。第4卷為《乾隆皇帝·天步維艱》。乾隆皇帝巡幸江南,傅恒用兵大小金川,本卷圍繞這兩條主要線索,鋪陳了壯年乾隆的文治武功,塑造了劉統勛、紀昀、傅恒、竇光鼐等一批官員的形象,刻畫出了棠兒、朵云等或剛強或柔弱的眾多女子。乾隆巡幸江南,歌舞升平景象背后,時見饑盜為患,貪瀆滋生。女教主“一枝花”余黨流竄山東,少年福康安與劉墉以欽差大臣身份運籌謀劃一舉擒魁。甘肅總督勒爾瑾、王亶望與通省官員上下其手,民不聊生,弘晝、和珅、阿桂微服私訪,密折彈劾封疆大吏。然而,和珅歷難時運初交,貪瀆之心初露。傅恒身為宰輔,御命大小金川用兵,急欲雪恥蕩平莎羅奔合族軍民。莎羅奔之妻藏族女子朵云闖京師劫人質,江南又邂逅乾隆。終遂其所愿,乾隆派岳鐘麒陣前宣旨,大小金川罷兵。朵云身負重任,視死如歸,巾幗豪氣躍然紙上。該卷情節承上啟下,獨立成卷又相對統一,保持了作家一貫的藝術特色。第5卷為《乾隆皇帝·云暗鳳闕》。正如年逾耳順的乾隆無法抗拒自己身體的衰疲一樣,走過了中國封建社會*后一個鼎盛之世的乾隆王朝也已日顯老態,雖然表面上還維持著錦衣玉食,歌舞升平,其實卻已矛盾四起,危機四伏。官吏貪賄淫逸,百姓食不果腹,盜匪蜂起作亂,邊境日益不寧……面對“按下葫蘆起了瓢”的尷尬時局,乾隆一如既往,竭盡全力,宵旰勤政。他重用阿桂、于敏中、劉墉、李侍堯、和等為肱股大臣,彌補因傅恒、尹繼善病逝帶來的權力真空,著力整頓政務軍務內務:懲國貪,濟萬民;定西域,靖匪患;歷練王子,清理內宮……但是迫于情勢,乾隆往往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只能就事論事,點到而止。更可怕的是,由于他用人獨持己見,一意孤行,導致奸臣和珅開始扶搖直上,竊居高位,埋下了巨大的禍根。二月河在本卷中保持了其一貫的藝術風格。將封建宮廷官場的權謀機詐刻畫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敘述故事繪聲繪色,惟妙惟肖;構織情節跌宕起伏,波譎云詭;語言則有《紅樓》之韻,擬古之美,讀來口齒生香。第6卷為《乾隆皇帝·秋聲紫苑》。乾隆晚年,烽火迭連,四川的大小金川土司、新疆的和卓木霍集占、盤據在尼泊爾邊境的廓爾喀、臺灣的林爽文等相繼叛亂;直隸湖廣等地,白蓮教、天地會……民變此起彼伏。連年征戰,國庫空虛。而朝廷以和珅為代表的佞臣,一面媚主,投乾隆之所好,一面以保舉地方官等辦法,結成盤根錯節的關系網,黑手伸向各省州府。和珅在建造圓明園的督工中,中飽大量銀子。山東巡撫賄賂和珅的70萬兩均來自民脂民膏,平邑縣的饑民們只得上龜蒙頂當土匪。和珅的爪牙把銅運至海邊走私,連船賣給日本。諸如此類案件層出不窮,因有乾隆的偏袒,和珅手段的隱蔽毒辣,難以破案。他們還陷害忠良,查案人錢灃被毒死于半路,連紀曉嵐也被充軍新疆。但是,作為一代英主的乾隆,自己警覺年事太高,精力不濟,秋聲蕭蕭,黃葉待落,必須物色太子人選。以十五阿哥颙琰*受青睞。本書就從颙琰去各地歷練開始,寫至乾隆85歲那年將帝位禪讓給兒子颙琰,是為嘉慶。本書有兩條主線:一是雄姿英發天生帥才的福康安及名將兆惠、海蘭察等,他們連年征戰在外,保住了乾隆的江山和版圖的完整;二是奸佞貪婪脅肩諂笑的和珅,他像陰影一樣伴隨著乾隆的晚年。
二月河文集-(全十三冊) 目錄
二月河文集-(全十三冊) 節選
第三十七回 何志銘不辱信使 康熙帝痛陳大志 “放肆!”訥謨見這個奴仆模樣的人竟敢如此無禮,“啪”地將案一拍,喝道,“不許你如此張狂!”“呵呵呵呵……”何志銘仰天大笑,“這位大人,好無見識,大凡欲得天下的人,莫不禮賢下士,豈不聞士貴而諸侯王賤么?何況在座的諸公都將有求于我!”“眼生得很!”班布爾善站起身來,覷著眼瞧了瞧何志銘道,“足下怕不是泰必圖府上的吧?”“再說一遍,在下何志銘,鐵丐將軍帳下的幕僚。”說罷,復笑道,“怎么,我便不能來送信么?”“何志銘?”班布爾善翻著眼故作沉思。“你不是班布爾善大人么?”何志銘道,“你好大的忘性!你派人送去的十萬兩銀子交給誰了?”“哦,是交給你的!——”“你以為那十萬兩銀子就可以打發一個討飯的么?”“唔?”班布爾善打量一下何志銘,道,“打發不住又怎么樣?”“我將那十萬兩銀子,如果向小皇上那里一送,那么鰲太師再帶上你班大人,還有在座的諸公,一股腦兒就要上菜市口去赴宴了!”何志銘的黑豆眼睛滴溜溜一轉,用手比劃了一下脖子,“一聲破鼓響,兩片碎鑼敲……‘喳’地一刀!”“也未見得!”鰲拜忽然冷冷說道,“這會兒我倒能先叫你試試刀!”說來斜睨了一眼眾人,穆里瑪、訥謨、葛褚哈“嗖”地拔出刀來!惡狠狠盯著何志銘。班布爾善壓低著嗓子問道:“你來此何意,難道是專為耍笑我們嗎?”何志銘直盯著班布爾善的眼睛,半晌方道:“你們既然這等不肯取信于我,我說了,又有何用!如若相信,當以禮相待;如不相信,殺了就是!”“不能信你,推出去!”班布爾善臉色一變說道。葛褚哈猛撲過來,架起何志銘便走。何志銘罵道:“豎子!我自己走!”站起身來,轉身便去。“回來!”班布爾善忽然叫住,干笑一聲,“沒那么便宜,快說,你來干什么?”“討封!”“討封?討什么封?”何志銘忽然松弛下來,嘻嘻一笑:“你的十萬銀子,我分送給吳大人帳下幾位得力的將軍。我現在倒一文莫名,你的泰必圖侍郎如今坐鎮提督府,吳六一成了階下囚。我何志銘內負叛主之情,外負背義之名,誰料你等竟是如此狗竊鼠偷的小人,成不了什么大事!”這番話說得眾人瞠目結舌。何志銘那筆銀子這樣使法,連鰲拜也沒有想到。來人可算得上是位膽識俱全的謀士。班布爾善也不禁暗想:“當初倒不如將九門提督一職許了這人呢!”鰲拜顯得異常激動,將班布爾善手中的紙條取過來,又仔細地審視一遍,確認是泰必圖手跡無疑,口中贊道:“好樣的,倒看不出你真有兩下子!”他躊躇滿志地背手在地上踱了兩步道,“如今我只能許愿,事成之后,賜你做個吏部尚書,如何?”“何某不過順天行事。”何志銘躬身施禮道,“志銘夜觀天象,熒惑星沖犯紫微星,帝星更位。這是天意所在,違之不祥——太師公當應在此兆。愿事成后體恤百姓。我何某披發入山,得以終老也就足了。”“為什么呢?”鰲拜驚問。“吳鐵丐是我舊主,如今義斷情絕,天下人將視我為何物?有何面顏再見故友?”何志銘說著,眼圈兒早已紅紅的了,“事至今日,我亦追悔莫及。但求事成之后,祈求鰲公寬免吳大人一死,我的心愿也就足了!”他說得情真意切,十分動人,連穆里瑪、葛褚哈也被打動。“鐵丐這人,用之一方不失為好官。”鰲拜也嘆道,“我豈肯置他于死地?先生盡可放心。”“如此,告辭了!”何志銘大功告成,眉見喜色,長揖到地說道,“那邊衙門并不安定,下頭兵士還不知衙中事變,上頭將佐們也難免有人不服。泰大人、李大人正全力防范,所以特命志銘只身送信——我還得趕回去幫助料理。”“有勞先生了!”鰲拜滿心狂喜,強自按捺著道,“告訴泰、李二位將午門、神武門封閉,叫他們一定要沿途戒嚴,千萬不能走漏消息。”何志銘微微一怔,問道:“九門提督一職到手,滿北京都是太師的人,何必要封午門、神武門呢?豈不自斷策應之路。”“午門內之事,余自能料理。”鰲拜笑道,“何必興師動眾,弄得滿城風雨?”“不然!”何志銘道,“泰、李等將軍,還有在下的身家性命均系于此,我們哪能坐視不管?一旦有變,也可援救。萬全之外再加萬全,方是上策!”班布爾善也忙道:“何先生說得對,萬全之外再加萬全!還是讓他們進入大內策應一下的好。”屋內人的情緒頓時活躍起來。有的說應把兵帶進文華、武英二殿,有的說*好在上書房一帶作埋伏,有的則干脆提議埋伏在乾清宮兩側的廂房里。七嘴八舌莫衷一是。*后還是鰲拜說,應設在中、保和二殿,有居高臨下之勢,同時兩側朝房中也可藏伏一部分,議了小半個時辰才定了下來。這一夜通宵不眠的人實在多。康熙半躺在養心殿的御榻上,目光炯炯地盯著上頭的藻井。蘇麻喇姑和太監張萬強二人挨次坐在下首腳踏子上,也是沉思不語。殿內數十盞燭火照得通亮,殿外廊下侍立的宮女太監也都一聲不響。康熙、蘇麻喇姑和張萬強都十分清楚,一場急風暴雨即將在這數百年浮沉不定的宮廷里爆發。“兒皇不能做阿斗,兒皇不能做漢獻帝,兒皇不能做后周柴宗訓!兒皇要自己主宰天下,做一代令主!”這是在慈寧宮,康熙屏退了所有的太監宮女之后,跪下對太皇太后說的話,“我要誅奸除兇擒拿鰲拜,已定在明日行事。”“皇帝都準備好了?”太皇太后鎮定地說,“這事只在早晚,是一定要辦的!”“祖母,”康熙侃侃而言,“自我列祖列宗開創大清基業以來,從未聽說過有這么膽大妄為的臣子。“鰲拜身受先帝不次之恩,身為托孤重臣,近八年來欺凌同僚,殺害輔臣,踐踏朝綱,屢次咆哮金殿,中外臣工無不側目而視,若容這等亂臣賊子立于朝堂,我大清江山,遲早要落入鰲拜之手!”見太皇太后頻頻點頭,康熙鼓足勇氣又道:“圈地一事,蠹國害民,原是先朝弊政,先帝粗定天下后,就曾有意廢止。兒皇秉承遺訓,多次下詔停禁。鰲拜膽敢依仗權勢,肆行無忌,竟將皇莊土地一并圈入鑲黃旗下。上三旗內常常因此屢生事端,下民百姓背井離鄉,四處流浪或為盜為賊,或為南明余孽所誘,與我大清為敵。”這番話說得痛心疾首,義正詞嚴,連太皇太后這樣久歷政治風險的人也聽得心搖神動。陪跪在一旁的蘇麻喇姑也開口說道:“還有,鰲拜公然矯詔,搜查大臣府邸,圍剿民家宅院,意在弒君自立!”“且不說他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康熙又接口說道,“單就他不經詔命、擅搜大臣府邸來說,已是罪無可逭!”說到這里,康熙抬頭看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此時十分激動,滿頭白發都在微微顫動,掃了一眼康熙,堅定地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過茲事至大至重,皇帝要謹慎從事,周密安排。”“是!”康熙道,“兒皇已作安排,沒有敢驚動老佛爺。今日事不得已,特預先告知。但勝負未決,恐遭不測。兒皇想請老佛爺暫時起駕奉天,回避幾日,待大局稍穩,兒皇再親迎鑾駕歸京!”太皇太后搖了搖頭道:“皇帝,這是你的孝意,我很受用。但是我哪里也不去!我已下了懿旨,密令駐熱河八旗,星夜入京勤王,兩三日內就可到京!”康熙沒想到這位不動聲色的老祖母竟已密調軍隊來京,頓時精神大振:“兒皇謝太皇太后恩!”太皇太后滿眼是淚,激動地說:“我十四歲進宮,服侍你祖父這些年,什么大風大險都經過。”康熙見老人如此決絕,想到明日一場背水之戰,不禁打了個寒戰:“老佛爺尊意如此,兒皇也不敢違拗,萬一事有不諧,請老人家盡往兒皇身上推便了……”說罷嚶嚶啜泣,蘇麻喇姑也五內俱裂,只是不敢哭出聲來。……回想到這里,康熙從榻上一躍而起,吩咐道:“啟駕奉先殿!”于是蘇麻喇姑和張萬強二人執燈前導,康熙也換了一身太監服,混在里邊跟著,自月華門穿日精門進慈寧宮。乾清宮后的禁軍還以為是守夜的太監,并未盤問就放他們過來。從慈寧宮到毓慶宮的北墻的一個角落,蘇麻喇姑捺了一下消息兒,半堵墻竟無聲無息地開了個縫,只容一個人通過,等康熙幾個人進去,復又緩緩合住。進入毓慶宮,康熙便命吹熄了燈。三人順著殿東墻悄悄向南,只要跨出了南門,便可神不知鬼不覺來到奉先殿了。正走間忽然從殿角大銅鼎后頭閃出一個人來,蘇麻喇姑嚇得倒退一步,幾乎叫出聲來,張萬強身子一挺,向前跨出一步護在前頭。“孫殿臣么?”康熙低沉有力地問道。“奴才孫殿臣在此迎駕!”“這兒都準備好了嗎?”“奴才不敢怠慢!”“這可是機密大事!”“是!謹遵圣諭。三名工匠各賞銀一千兩。現將他們關在大內酒窖內,并服了藥,三日內是醒不了的!”“好!”康熙道,“你就守在這里,朕去去就來!”黑地里雖瞧不見面容,但聽聲氣,便知他極其鎮靜。三個人穿過靜悄悄的毓慶宮,踅向東,這里便是奉先殿了。這奉先殿原是清室祭主用的,除非大祭大奠,平時只有幾個老內侍守候,倒是一個冷清去處。剛走到門口,里頭穆子煦早已迎了出來。康熙就在殿門口換了吉服,頭上端端正正戴了一頂天鵝絨紗臺冠,上身穿石青江綢夾褂,外套一身簇新的明黃緙絲夾金龍袍,單金龍褂下懸著一柄嵌金蟠龍寶劍,足蹬青緞涼里皂靴,項掛菩提朝珠——一副御朝大典的裝束。蘇麻喇姑和張萬強二人忙了好一陣子,才打扮停當,退后一步,請康熙進去。張萬強和幾個老內侍在殿角房內,蘇麻喇姑放心不下,徑自到奉先殿外望風去了。康熙昂然按劍,大踏步上前推開殿門,一腳跨入,不禁愣住了。殿外看著鴉雀無聲,殿內竟是燈燭輝煌,凡窗欞透光之處均用夾被嚴密遮蓋。——更令人驚訝的是,太祖太宗的畫像下面,放了一張椅子,高高坐著盛裝服飾、神色肅穆的太皇太后。——底下以魏東亭為首,并排跪著穆子煦、犟驢子、郝老四。狼瞫等十六個毓慶宮侍衛跪在第二排,連同后來陸續選進宮里的小侍衛共有六十余人,整整齊齊跪了半個殿。第三十八回眾侍衛刺血盟誓班大人沐猴坐堂康熙正了正衣冠,先向列祖列宗神位敬香禮拜,然后向老人叩頭請安。禮畢,康熙回身厲聲叫道:“魏東亭!”“奴才在!”魏東亭一躍而起,向前跨了一步俯伏在地。“朕委你的差事可做好了?”“奴才啟奏萬歲:九門提督吳六一將于卯時率部進宮,把守太、中、保和三殿要津,靜待我主號令!”“好!”康熙大為興奮,一雙眸子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又大聲道:“狼瞫,晉你為毓慶宮總領侍衛,身份與魏東亭等一樣。跪上前來!”“喳!”狼瞫高聲應道,跪著向前膝行一步。“諸位壯士!”康熙朗聲說道,“‘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賊臣鰲拜專權欺主,擅殺大臣,圈換民地,涂炭生靈,其心奸險,其罪難赦!”說到這里,康熙的臉漲得通紅,回頭看了看太皇太后,接著又道:“當今社稷垂危,有被鰲賊篡奪之虞。朕每念及此,五內如焚,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中夜推枕,繞室煎慮。朕決意托祖宗在天之靈,擒拿鰲賊。列位壯士皆我大清忠貞之臣,望能奮發用命,衛我朝綱,靖我社稷!”下面跪的二十名侍衛聽到這里,早已熱血奔騰,群情激昂,齊聲答道:“臣,謹遵圣諭!”“圣主!”魏東亭膝行數步奏道,“鰲拜欺君罔上,早存謀逆之心!自古忠臣烈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臣等豈敢惜身而與國賊共戴一天!主上請降圣諭,臣等雖赴湯蹈火,也決無反顧!”一番慷慨陳詞,幾十個人激動得淚光滿面,莊嚴肅穆的大殿上氣氛立時顯得悲壯而又緊張。康熙回身向太皇太后恭施一禮道:“請太皇太后慈訓!”第三十八回眾侍衛刺血盟誓班大人沐猴坐堂 “熱河勤王之師三十萬,旦夕可至。眾位放心去做!”太皇太后心平氣和地道。她一下子將兵力夸大了十倍,眾人聽得十分振奮。忽然她提高了語調,“我老婆子就坐在先人靈前,瞧著鰲拜老賊頭懸國門!”“鰲拜力大狡詐,”太皇太后接著說道,“眾位要全力應敵。”“眾位壯士放心,”康熙按劍而立,滿面肅殺之氣,“若有不測,吾敬爾母如朕母,待爾妻如朕妹!”“謝萬歲!”眾侍衛一齊叩首低聲言道,“臣愿死力向前!”“拿酒來!”康熙大喝一聲。話音方落,奉先殿一個老太監雙手高擎著一只巨碗,盛酒二十多斤。康熙“噌”地拔出寶劍,向自己左手輕輕一抹,鮮血如注流進碗內。魏東亭和眾侍衛叩了頭,也各自嚙破中指,將血滴進碗中。康熙接過大碗,先向地下輕酹少許,舉起碗來猛飲一口,然后遞給魏東亭,其他各人也挨次捧飲。飲畢,將空碗捧還給康熙。康熙正待發話,忽見索額圖戎裝佩劍匆匆上殿,躬身奏道:“萬歲!吳六一已打著泰必圖的旗號親率大兵進宮。”“好!”康熙將手中大碗狠狠地向地上摔去,把碗摔得粉碎。他單腳踏椅,左手護膝,右手按劍,瞋目大呼道:“朕下特旨:著御前一等侍衛魏東亭全權領命,擒拿權奸鰲拜。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有抗旨者,格殺勿論!”“喳!”眾侍衛“唿”地一聲跪下,高聲復誦:“有抗旨者,格殺勿論!”乾清宮依然是一派平靜氣氛。自順治初年起,這里就是皇帝召見大臣議事處理朝政的地方。這時,鰲拜正坐在殿內中間一張椅子上,看著順治皇帝御筆題額“正大光明”四字,頗有點忐忑不安。他想象著自己如果坐在上面的御榻上該會是怎么個模樣,又是何種心情……“五臺山上的順治爺知道了這事,又該如何呢?”班布爾善站在一旁,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看得出內心也極不平靜。鰲拜抬頭看了看殿角的鎏金大鐘,正是寅時正刻,離朝會時候還早,便踱至丹墀旁,問穆里瑪:“沒什么異常之處吧?”“沒有。”穆里瑪緊張得有些發呆,見鰲拜和自己說話,才松弛了一點,“值夜的侍衛一來就告訴說,遏必隆公爺已從蕪湖歸京,昨夜已吩咐下來,圣上今兒先在這兒召見您,然后啟駕文華殿見遏必隆,要問他有關蕪湖調糧的事。”“你也該派人去文華殿,瞧著遏必隆在做什么。”“是。”穆里瑪躬身答應,立即轉身去派人。“回來,”鰲拜又道,“毓慶宮也該去看看。”“我親自去過了。”穆里瑪道,“只有一個當值的和孫殿臣,別的侍衛不奉詔是不來的。”得了這一消息,鰲拜、班布爾善和濟世三人頓覺寬慰,相互對看了一眼,各自暗暗透了一口氣。忽見去文華殿的侍衛已經返回,稟道:“那里只有遏太師和熊賜履大人在等候朝命。”“他們在做什么?”“兩個人閑著沒事,閉著眼你一句我一句在下盲棋。”“這二老倒很自在。”鰲拜不禁一笑。時辰在焦灼不安而又恐怖的等待中緩慢地行進著。殿角大座鐘的“嗒嗒”聲不緊不慢地響著,使人聽了煩躁不安。忽然,“沙啦啦”了一陣之后,大座鐘“叮當”“叮當”敲響了七下。此時正是卯牌時分,已經到了皇帝臨朝的時候。永巷口垂花門的門閂“哐”地一摘,鰲拜繃得緊緊的心又是一跳。康熙的八人鑾輿從月華門房緩緩而出,輿前太監高叫一聲:“萬歲爺啟駕了!”聽這一聲兒,除了侍衛,鰲拜等三人立刻走下丹墀,撩袍跪接。但奇怪的是鑾輿并未在乾清門前停下,一直抬往景運門而去。鰲拜驚疑陡起,忙起身一把扯住走在后頭的一個太監,急急問道:“皇上不在乾清宮臨殿么?”“在。”那太監很爽快地答道,“太師少待片刻,皇上還要先到毓慶宮練一趟布庫才來,這是多少天以來的老規矩了。”說著去了。訥謨也趕來解釋道:“太師,這幾個月他常是如此,那邊安靜一點,而且離乾清宮也近……”這就只好等了。鰲拜憋得緊緊的神經又稍松弛了一點,于是踱至班布爾善跟前問道:“是不是有點異樣?”“看不出來。”班布爾善面色蒼白。他的神經也已緊張到了一觸即潰的邊沿,只得安慰鰲拜道:“實在不行,等泰必圖的兵到了,就硬動手!”見鰲拜面色猶豫,班布爾善忙又道:“就說宮內魏東亭挾君作亂……”言猶未畢,只見張萬強自景運門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便掩住了。張萬強直至乾清門前立定,躬身笑道:“萬歲爺請鰲拜公爺毓慶宮說話。”“不是說在乾清宮召見的么?”鰲拜急急地問道,“怎么又改到毓慶宮呢?”“召見仍在乾清宮,只是,幾位貝勒、貝子都還未到,萬歲爺的意思是請公爺到毓慶宮隨喜,爾后一同過來。”“知道了,我隨后就到。”鰲拜滿腹狐疑,強自對張萬強道,“請萬歲稍待片刻。”張萬強答應一聲“是”,便躬身而退。班布爾善咬著嘴唇沒有立刻回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把握不定,良久才說道:“咱們都去。”“不成!”穆里瑪湊過來道,“乾清宮無人照應那還了得!再說,若是都去,走到宮門口就會把你擋回來!”濟世也道:“都去了,他若又到這里來,怎么辦?”“他在不在毓慶宮,誰能肯定?”穆里瑪冷冷道,“方才乘輿過去,誰也不曾揭開簾子來看!”這確是個問題,偌大的紫禁城,萬余間房子,隨便躲在一個地方,是很難尋找的。吃不準地方胡亂動手。一旦撲空,自己的陣腳先就要亂。——鰲拜咬著牙思忖半晌,道:“也只好如此,穆弟、葛褚哈隨我到毓慶宮。乾清宮的數十名侍衛都是我的人,這里班大人、濟世兄和訥謨也還理料得開。”“那就這樣辦吧!”班布爾善道,“你三人不要一路,鰲公在前頭,你兩個斷后,有什么事也不用去救,隨即回來報信兒就成!”鰲拜一甩袖子昂然離開了乾清門。穆里瑪和葛褚哈兩人待他稍去遠一點,按劍跟了過去,把守景運門的禁軍都是葛褚哈的屬下,見他們過來,一個個恭送出門。見鰲拜去遠,班布爾善和濟世交換了一下眼色。班布爾善忽然精神大振,健步踏上丹墀,大喝一聲:“來!”乾清宮幾十名侍衛聽了這一聲,便“喳”地單膝跪下,雷鳴般地應聲把一個訥謨震得眼花神亂,不知這斯文書生要做什么,又何以有如此大的號召力,連在保和殿偷窺的鐵丐也是一驚。正詫異間,聽班布爾善厲聲喝道:“將亂臣侍衛訥謨與我拿下!”幾個侍衛“喳”地一聲,毫不猶豫地猛撲過來。訥謨已糊里糊涂被綁了起來。“這……這是……”“你也是讀過書的。”班布爾善笑道,“秦失其鹿,高才捷足者先得!憑鰲拜那點本事,可以君臨天下么?”“原來你……”訥謨驚得張口結舌,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班布爾善還有計中之計,掏空了鰲拜的實力,自己另有打算!但此時什么也來不及說了。濟世嘴一努,幾個禁軍向他口中塞進一把麻胡桃,將他牽送到上書房去了。這里班、濟二人相視一笑。濟世忽然若有所悟,大聲道:“我們幾乎失于計較!”“怎么?”“應該立刻封掉隆宗、景運、日精、月華四門,禁絕一切宮人往來,你我才可在此安安穩穩地坐山觀虎斗!”“說得是!”班布爾善立刻吩咐,“照濟世大人的話行事,如有擅自出宮的,立刻拿下,待事畢之后再行發落!”說著又補上一句,“不許驚動太皇太后!”數十名侍衛躬身領命即刻分頭行事。乾清門那邊出了事,鰲拜一點兒也不知道。出了景運門向北就是毓慶宮,他剛跨進垂花門,早見孫殿臣滿面笑容迎了出來,說道:“太師爺來了!皇上等得有點急了,叫標下再來瞧瞧呢!”“我這不是來了嘛!”鰲拜一邊說,一邊徑自朝里走。后頭穆里瑪和葛褚哈趕到,遠遠見鰲拜已經進宮,兩人對視一眼,挺身便也要進去,卻被孫殿臣笑嘻嘻地攔住。“二位哪里去?”“進宮請見圣上。”“成!拿牌子來。”一句話說得二人大瞪眼,此時要哪門子的牌子,也從沒聽說值日侍衛見皇上還有要牌子的規矩!孫殿臣見他二人發愣,揚著臉道:“皇上今兒單獨召見鰲拜公爺,沒說見你們二位,請候一候罷!”說完也不等回答,回身便“哐”地將前宮門關上,一陣門鐐吊兒響,接著就聽孫殿臣冷笑著“咔”地上了閂,踢踏踢踏竟自去了。“上當!”二人驚呼一聲,撲上去用力撼門,可憐恰如蜻蜓搖樹一般,哪里動得分毫!葛褚哈氣得發瘋,張皇四顧,遠遠見蘇麻喇姑在奉先殿外站著張望,不禁惡向膽邊生,大喝一聲:“先拿了這賊妮子再說!”搶步直奔過去。穆里瑪也忙拔出劍來緊緊跟著。蘇麻喇姑原留在奉先殿守護太皇太后,時間等得久了,心里急得按捺不住。太皇太后也甚焦躁,便命她出來望風報信兒。此時見他二人紅著眼、仗著劍直逼過來,頓時慌了手腳,若退回殿中,又怕危及太皇太后。蘇麻喇姑只好慌不擇路向東南方向逃。剛跨出幾十步,早被葛褚哈一把擒住,胳膊被反擰過來,一動也不得動。一時三個人都是心頭亂跳,誰也不說一句話。葛褚哈獰笑一聲,揮劍就要殺人。穆里瑪忙伸手止住,示意他把人帶到個僻靜去處動手。葛褚哈點頭會意,提了蘇麻喇姑往御茶房上來。那邊穆里瑪急著要回乾清宮報信兒,說了句“完事后到乾清宮”,便飛奔景運門而來。離景運門只有百十步,穆里瑪悶著頭跑得飛快。剛到門口便驚聲怪叫:“班大人,快快增援毓慶宮!”話音未落,景運門也被“砰”的一聲死死地關住!穆里瑪又驚又急又氣又奇怪,雙手猛擂景運門上的輔首環,狂叫“開門”,結果,沒半點反響,卻聽到守門的禁軍吃吃笑聲,他心知大事不妙,便返回身來尋葛褚哈。葛褚哈是找到了,可腦袋迸裂死在門洞里,頭上身上到處被開水燙過,熱氣熏著,血腥臭撲鼻嗆人!穆里瑪頓時僵立在地,兩眼呆滯,如置身在噩夢之中!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蘇麻喇姑一個柔弱女子,怎么會打得過葛褚哈這樣驍勇的戰將?
二月河文集-(全十三冊) 作者簡介
二月河本名凌解放,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名歷史小說家。1945年出生于山西省昔陽縣,高中畢業后入伍,由戰士而及副指導員。1978年轉業至南陽市委,現任河南省作協名譽主席。40歲開始文學創作,致力于營造“帝王系列”,目前已出版長篇系列歷史小說13卷,計501余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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