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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下品 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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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杭州倚湖而興，因湖而名，以湖為魂。作為《(西湖叢書)》的主
要組成部分，我們編撰了這套圖文并茂、雅俗共賞的《(西湖全書)》。
她和《(西湖通史)》、《(西湖文獻集成》共同構筑了一個蘊藏幾乎全
部西湖瑰寶的陳列館，一個供人全面深入了解、研究西湖的開放
型閱覽室。如果說《(西湖通史)》是一部敘述幾千年西湖歷史蹤跡
的大氣磅礴的巨片，《(西湖文獻集成)》是一部全景式立體演繹西湖
景物的引人入勝的連續劇，《(西湖全書)》收輯的一冊冊小書，則是
為人們呈上的一杯杯芳香濃溢的醇醪。我們邀來各界專家，用精
雕細鏤和蒙太奇的手法，對西湖進行多角度、全方位的特寫和定
格切換。這種特寫和定格，對人們更深入、更真切、更全面地了解
西湖是不可或缺的。通過這種分鏡頭的解讀，讀者將更深地吟味
到西湖無窮無盡的魅力!
西湖，的確是一顆永遠散發著無窮無盡魅力的熠熠閃光的明
珠!這顆明珠，會隨著不同季節、不同時空、不同場景、不同時
、代，以氣象萬千、儀態萬方的意境，完美無瑕地呈現在人們面前，
誠如大詩人蘇軾所贊頌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她有時是一首優美抒情的絕句，有時卻是一章氣勢恢弘的排律；她
有時是一闋音律悠揚的小夜曲，有時卻是一部雄恣壯采的交響樂；
她有時是一尺清供小品，有時卻是一軸濃墨重彩的山水畫。她是
多棱鏡，她是萬花筒，總是令人目不暇接，妙趣橫生!她的美，她
的趣，既源于遠古至今大自然對杭州的特意垂青，又源于千百年
來仁人志士、騷人墨客對杭州刻骨銘心的依戀。正是這兩者完美
和諧、天衣無縫的結合，才使西子姑娘的一步一趨、一顰一笑，無
不散發出普天下難有其匹的美麗!因此，除了全景式的《(西湖通
史)》和《(西湖文獻集成)》外，沒有《(西湖全書)》這樣一種散射式的
描述，西湖的風姿、西湖的風韻，乃至西湖的風骨、西湖的風流，
是很難想象會得到全面、深刻的反映!所以，無論是六橋花柳，還
是三竺云嵐；無論是靈隱古剎，還是岳王祠廟；無論是汩汩清泉，
還是巍巍寶塔；無論是龍井的茶韻，還是曲院的荷香；以及飛來
峰的造像，歲寒巖的碑刻；白居易、林和靖、蘇東坡的湖畔杖履，
北山街、楊公堤、文瀾閣的歷史呼喚；西泠印社，胡慶余堂；詩詞
曲賦，花木園林；塵封久遠的老照片，容光煥發的新景區；風俗、
佳肴、織錦、書畫……凡是西湖的滄桑，凡是西湖的傳說，凡是西
湖的風光，凡是西湖的人文，無不是我們搜羅編撰的對象，無不
是我們要呈現給讀者的內容。
《(西湖全書)》目前暫定50個選題，正陸續組織撰寫付梓。雖
然我們自認為已勤勉努力，但這套叢書是否已臻“圖文并茂、雅
俗共賞”的初衷，還得懇請讀者們多提寶貴意見。西湖美的探索、
西湖文化的追尋，是要求人們獻上畢生精力的，是個彌久常新的
課題。我們當繼續焚膏繼晷，裨使這套叢書編輯得更好。
是為序。
2004年9月
敘山記
劉暹
游湖者，出錢塘，泊南屏，一入里湖而返，以為觀止矣。
其有好事者，欲舍湖而之山，不過一往靈隱，由六橋、三潭而
歸，人未嘗不以為異也。而予心訝之，問之趙子伯邕日：“今
吾欲為山游，亦有可以稍易其境①，以幻我心目者乎②?”趙子
日：“南而南峰，北而北峰，其輻輳肢背間者不可勝數③，計之
以月，乃可盡之耳。”予時心善之，而病不能往也。
越十日，病脫神爽，新秋乍來，涼氣泠泠以洗人，弱質飄
飄而思舉。兩峰清氣，來往衣履之間；萬壑云光，浮游心目之
上。乃扶杖登輿，攜樽沽茗。所向無方，山山誘我；所之未遠，
步步生幽。俗客不能相從，好朋不招而至。暑不迫我以威，雨
不阻我以濘。病初愈而胸無一事，神少怯而足不以疲。抱一往
之深情，相羊焉以問乎水回，逍遙焉以之乎山。未陟□□而心懷
已霽⑤，乍投林壑而魂魄皆幽。齊夷險以登臨⑥，視足力為憩住。
朝往夕返，雨止晴興。幽不必其皆收，意暢焉而期適。南北峰
之勝，寧遂難窮哉?
爾乃□回湖邊⑦，望西泠而右折。古藤老樹，□蔚其間⑧蜩
響禽聲⑨，搖曳其際。林近道窮，見一山飛舞而下者，為北峰
之支。從山支取道，仰古松，俯幽石，聽新篁，履纖流，穿徑
過橋，出林落磴，乃見一石，鐵色云質，若飛若停者，為紫云
洞。從洞中窺天，天小如掌；從洞中瞰云，云出如沸。出洞口，
下高崗，蒼碧遞來而不斷，蒙然而可望者，為金鼓洞。崗盡道
夷，平疇綠舞，聽洞上之風，望四山之美，委蛇于長禾肥草之
中，有寺蔥蔥當前者，為玉泉寺。寺有二水：一水清皎，可
鑒絲發，有大魚千頭散其中者，為玉泉池；一水沉滑無滓，而
波面滴滴作受雨狀者，為法雨泉。從玉泉返，至岳墳。道左
折，飛葉洗目，涼風搖耳。流淙淙以自續，煙漠漠以相交。柳
盡榿來，竹窮花出，有峰嵯峨而立，而一水帶其前者，為飛
來峰。峰來如墜，峰勢如暫立，瀨響歷歷-，若裂繒帛。尋響
而前，不數武@，一剎巍然當其前者，為靈隱寺。寺前不數武，
細泉戛戛而鳴，紫薇婷婷而舞，木石參差，亭館崔錯者的，為
包家園。舍園而前，仰空蒙，入蓊翳，山嵐在衣，磴響生足，
大壑陰陰而日滲@，夕瀑裊裊以雨飛，足疲行倦，而一寺適當
可憩之所者，為韜光。從寺門而盼，高岑層層送霽；攀古蘿而
上，荒砌步步生寒。砌斷蘿空，一坪坦焉。其上，近可以眺
湖而遠可以眺江者，為岑之頂。寺后有洞凝寒，言語皆響者，
為維摩洞。返故道，繞飛來峰之根以右折，不出里許，見三石
峭瘦而倚于峰之側者，為三生石。從三生石返，至五橋，投空
林茅舍而入，石樹能奇，巖壁生冷。一溪綠暗，覆泉而響幽；
兩峰叢深，映山云而氣冥。猿鶴□然㈣，時有梵音溢林外者，為
法相寺。由法相左折而度板橋，入荒徑，碧青相接，禽鳥相聞，
一屋蓬然而臨于路者，為石屋。從石屋去里許，有洞鏗然而出
瀑聲，籟響相答，水石相商，聽之若環佩之舞者，為水樂洞。
舍水樂而登高阜，入幽壕，江氣湖光時隱現于林杪，峰紋塔影
恍浮動于眉端，而適以一臺收其渙(者)，為煙霞寺。寺后有
石丹碧色，冷氣陰濃，時聞淅瀝之聲者，為煙霞洞。出洞門而
撫深壑，幽度重泉，危躡□□，身寄虛空之外，目亂群峰之
前，來往無定，倏然東西，偶見一庵蔥然而隱于古蘿中者，為
新庵。舍新庵而越危岑，望町畦，幽響自生，野花亂綴，一泉
清且冽而出于寺門者，為龍井。從龍井以達于湖，過六橋，逾
南山，傍山沿江，升巒陟岫十余里，乃見一亭負山憑江而危立
者，為五云亭。出亭躡磴，凌崎嶇，盤青空，林、澗、壑在下，
心眼為開。近俯湖上諸峰，則怒生叢指，若花蕊之初開；遠
眺江上群岫，則奔走披離，帶煙光而明媚。江水隨秋以共迥，
湖波吹碧而無休。遙望一寺于飛峰之巔，聳然自振，以通江
湖之氣，為五云端。逾五云端，尋山蹊而返，歷險嗽，雜荒蕪，
麋鹿為群，猴□相狎。目不得停，足不得住，壁立以抵山根，
若從云端而墜者，為十八澗之首。從此而涉清流，履白石，兩
山翠合，眾響相傳，橋屢過而不知，澗往來以相送，山窮水盡，
湖湛藍而明于前者，為十八澗之終。
目紛紜于古碧浮青，耳搖亂于湍流樹響，鼻惶惑于嵐氣花
香。手依攀援，足懸登躋，意有所會，作息因之。或臨風而振
衣，或踞石而披跣；或劃然而嘯，或含凄而吟；或咳笑于松
竹之中，或疾呼于泉瀑之下。過溪橋而恍恍，望巖谷以悠悠。
涼葉思紅，空林戀綠。群峰寂寂，依素秋以為魂；濕翠盈盈，
仗湖光而自定。時見寒潭之集影，時聞跫然之一聲。懷抱伊何，
語言皆塞。我其為新愈之人乎?我其為久旅之人乎?我其為深
山之人乎?我其為清秋之人乎?笑而不答，人不能知；愀以無
言，己亦不解。悲古今之不一，慨心事之非遙，恍性情之皆移，
覺肺肝之無主。南峰、北峰之間，亦豈止幻吾心目而已耶?因
記之以自識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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